他正抱着肩,倚着门框,远远望着我,冰晶般的眸子深深若潭,一霎不霎盯着我,一副若有所思的琢磨神情。忽见我抬眼看他,顿时收了那种研磨神色,冷冷淡淡望我一眼,懒懒负手走了出去。
他在怀疑,在揣测,在迷惑?
那么,昨晚……竟真的是他!
那迷糊的梦境中,我到底说了些什么?
我由着那些弟子一边帮我清洗着身体,一边敷着药,抱着头,努力地回忆昨晚的“梦境”。
我一定说了很多,也一定说得很杂乱,我所倾诉的,必定有对他的思念,也有我自己的委屈。
而他说什么了?
他说,他信我。
他相信我迷糊中所说的一切,相信我是被人刻意陷害,相信所有的一切,只是一个局么?
他似乎还说,是他不好,他该护着我,护在他身边,寸步不离开。
真耶?幻耶?
我已经完全不敢肯定。
许久,衣衫已经褪尽,全上了药,弟子正要给我披上原来的衣服时,一旁扔过来几件袍衫。
“穿这些。”有人冷冷地说。
抬起头,柳沁正深深看着我,黑眸寂然,看不出到底在想什么。
“还不快帮他穿上?”见我回眼看他,柳沁立刻收回眼光,瞪向两名弟子。
弟子唯唯诺诺,忙为我穿衣。
那衣衫质料极好,做工也上佳,拂过鼻尖时,飘来一阵淡淡的柳叶气息。
竟是柳沁自己的衣衫。
安份地配合弟子穿了小衣,下弟扣衣带时,脚下一阵虚软,就要摔倒,身旁已迅速伸来一双有力的臂膀,迅速将我托住。
“去,把准备好的药和粥给端来。”他吩咐着弟子,扶我站稳了,用他洁白纤长的手指,为我理平衣裳,扣上衣带。
我只低了头,一声不吭由他摆弄。
“给我乖乖地去吃药喝粥,否则……”柳沁恶狠狠地盯着我,忽然侧过头,在我耳垂处狠狠咬了一口。
我惊痛地呻吟一声,捂住耳朵时,脸上不由红了。
柳沁专注地望着我,眸中渐渐漫过疼痛和无奈,又轻轻在我脸颊亲了一亲,低低叹道:“你……你这个孩子啊!”
他转身踱了出去,我捂着自己的脸,还是有些脑筋转不过弯来。
看那情形,他竟有几分……相信了我?
他信我梦中所说,却不信我好端端神智清醒时的解释?
我茫然地坐到桌边,不知心里浮泛的,是惊,还是喜。
只是,看他的神情,依旧不曾完全相信我梦中的话,再不知对我还保留着几分警惕和猜忌。
但他已经肯渐渐地信我……
他已经肯让人治我的伤,并让我穿他的衣裳……
他甚至肯与这样肮脏丑陋的我欢好……
端来的药和粥,我默不作声地喝得光光的,然后在两个弟子看护或者说监视下,振足起精神,勉强向客房外走去。
包扎好的伤口依然隐隐作痛,加上绝食数日的虚弱,我的步履很是不稳,走到门口时甚至踉跄了一下,忙扶了门,才稳住身形,而鼻尖已渗出微微的汗珠。
闭一闭眼,努力把那种晕眩的感觉甩开去,正要再挪步时,身体一轻,已被人提起,抱在了怀中。
柳叶的清新气息,立刻扑面涌来。
只听他低低叹道:“不过一两年间,你都已长得和我一般高了。可惜竟不是在我跟前长的个儿!”
当年我在雪柳宫跳下瀑布时,才十九岁,的确还差他半个头,如今已是二十一岁了,果然长得和他差不多高了。
抬眼看柳沁时,他的面庞依然和以往一般清逸美好,肌肤洁白紧致,如二十出头的风华少年,看不出已经步入了而立之年。
只是他的眉宇间,似比以往多了些疲惫和憔悴,甚至有种自嘲般的无奈。
我捻着手指,很想去抚一抚他的眉,看看那轻微的细纹能不能抚平。只是微微抬手时,又迟疑着不敢,半凝在空中。
这时柳沁已抱着我送入马车,却没有放下,依旧将我抱在怀中,垂了眸望我,叹道:“想摸我的脸么?那摸吧!想说的不肯说,想做的不肯做,我怎会将你教成这个样子?”
我不知如何作答,只是默默抱紧他,然后,按我心里想的,去抚他的眉。
柳沁低声道:“有皱纹了么?我知道我年龄大了,比不上你那什么八公子九公子,十八九岁的美少年,风华正茂。”
“没有。”我有些艰难地开口,说出我和柳沁比较正常相处时所说的第一句话。
“我不管我有没有老,你的九公子是不是美。这辈子,你休想再逃出我的掌心。哪怕打断你的腿,让你一辈子下不了床,我也要把你留在身边。”
他抚摸着我脸上的鞭痕,脸上泛着罕见暴戾之气:“我也不后悔打花你的脸,省得你以后仗了一张好看的脸,处处招蜂引蝶,和一堆的男男女女轮着上床。”
“我没有……”我再次出声否认,却被柳沁压倒在榻上,俯身便吻了下来。
马车内原来是简朴,连椅子都是最简单的硬质木椅。每日我给扔进来,都是捆缚着重重铁链,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而今日,车内的木椅被加宽,铺了厚厚的锦被,十分暖和舒适。
可我不知道,这样的陈设,到底是为了便于我休养,还是为了便于柳沁行事。
马车刚缓缓行驶时,柳沁已一边亲吻我,一边解我的衣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