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隔几天做一次这样的梦;而现在,我几乎每晚都做这样的梦。
所不同的是,如今,柳沁每次都能发现我的异常,能很快将我推醒,然后那样无奈而忧伤地叹息:“又做恶梦了?可我没事,我没事,别担心啦……”
他以为我是因为那七天发了疯般守着他在生死边缘徘徊,才会这样夜夜恶梦。
我不敢乐观,认为这样夜夜不断重复的可怕恶梦只是巧合,可我也不想柳沁再为我担忧。
我只盼着他没事。
我只盼着他从生死边缘挣扎过来一次,还能顺利逃脱另外一次。
但那只怕仅仅是我的梦想。
九公子、林秋潇,都不能说出谁能破血咒,又有谁能救柳沁。
他们只是告诉我,柳沁所中的,是降头术中最厉害的血咒。
降头术分为蛊降、符降,以及灵降。其中蛊降、符降,都必须借助外物,如相对应的蛊虫、中降者的生辰八字等物,只有灵降,完全依赖于施降者的修为和意志,不依赖于任何外物。
因此,灵降算是南诏降头术中最厉害的一种。
据说整个南诏,会灵降的人,不会超过十个;而以下降者的精血所施的血咒,则又是灵降中的最凶猛的降头术。
想解灵降,破血咒,要么由施术者本人解降,要么由高人来破降。破降之后,血咒会反噬施术者,因此不是比施术者道行高深很多的高手,绝对破不了降。
而对柳沁下血咒的,是白教的大祭司晴窗。
天下,又有谁的降头术,能超得过白教本领通天的晴窗大祭司?
无边的绝望……
无边的黑暗……
从玉局峰下来的那天,柳沁身上有一个血洞。
第二天,又爆开了两个,出现在右腿膝盖骨处,和右肩胛处。
第三天,多了三个。
而第四天,是四个。
九公子唯一能做的事,是不断在柳沁破开的伤口处上药,在第一时间止住血。
而柳沁已经极少说话,他做的最多的事,是将我的手紧紧握住,很温柔很温柔地看我。
那一双淡若冰晶的眼睛,没有半点冰晶的寒冷,潋滟着世间最温暖的春日熙光,只在面庞停留,那样的骄纵宠溺,却又那样的宽慰无奈。
“要怎样,以后你才能开开心心活着呢?”
有一次,他很忧伤地吐字,却被我用唇轻轻将他的话语堵回去。
再后来,持续疼痛和过度失血,让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再无力说话,只是一直握着我的手,似握着最后的幸福。
恍惚间,我觉出了,柳沁已不再迫着我,要我幸福。
或许,那是因为,这几日我再次陷入的那种不眠不休甚至不吃不喝,只知守着他照顾他的状态,让他意识到,如果没有他,我已不可能幸福。
要永不超生,那么,两人一齐永不超生吧!
一路相伴,也没什么了不得。
只是,无人知道,我晚上不再躺到床上抱着柳沁睡觉,是因为我不敢睡。
我几乎一沾枕就能睡着,而且一睡着就能做梦,做那个东奔西突怎么也突不破某个密闭空间的噩梦。
林秋潇、九公子多次诱哄我去休息,我都懒懒的,不去理会他们。
最后实在撑不住时,我放开了柳沁的手,悄悄到小筑外的竹林里去散心。
天很黑,就像梦中那个空间的黑暗一样。
我弯腰从绿玉溪掬了沁凉的溪水,大捧大捧地洒在自己脸上,强迫自己丢开梦中的可怕感觉,驱走睡意,努力保持着最大的清醒。
而我的确肯定,我当时是清醒的,清醒地走到竹林的小径里,准备回去继续守护我的柳沁,多一刻,是一刻。
我怕我们死了之后,有谁不小心放了手,就再也找不到对方。
还是活着时,多伴着一些的时间吧。
可我正想着时,我居然再次进入梦中;或者说,我感觉自己进入了梦中。
黑……
周围软软的……
狭小有弹性的空间……
如皮囊一般……
空气凝滞到无法呼吸……
我拼命地挣扎,拳打脚踢,甚至拿到了流魄剑,狠狠地四处劈着,拭图用最凌厉的剑招,将那软软却可怕的空间劈开,好透口气,透口气……
等我终于觉得透过气来时,发现自己正跪坐在竹林中,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我的手中,抓着宝剑……
我的头顶,飘着乱舞的竹叶……
我的身畔,是几乎被剑气夷为平地的竹林……
被劈出那么一大片空地来,周围却明亮些了。惨白的月光,无声无息地投在满地的狼藉上,闪烁的星子,是眨巴着邪佞且狰狞的眼……
是我毁了这片竹林么?在我觉得自己正困于皮囊样的空间时……
我的心都寒了……
以剑柱地,我哆嗦着好久不敢动弹一下,直到有人前来扶我。
“苏影,苏影……”
那人在哭泣,我定了好一会儿神,才意识出,那是九公子。
我想,一定是因为他从来都叫我小苏儿,从不曾这么正经地叫唤过我的名字,所以才让我一时认不出他来吧?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我问。
九公子身体颤抖着,没有回答。
我勉强笑道:“我……我心情不太好,发泄一下,没事的。”
“苏影……”九公子忽然说道:“我看到了。”
我怔了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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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可能觉得最近的文墨迹了点,不过皎真的很用心写着呢,试图将想要表达的情绪传达出去。包括渲染气氛的玉带云、望夫云,都的确是南诏的传说,不过皎赋予了另一种诠释,希望大家能感觉出来。
然后,《迫君》位列十一月鲜花榜第一名,这完全是大家的功劳!撒花!!皎很肉麻地说一句:皎爱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