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在中国现代史上是一个重要的年份，在中国共产党史和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史上，是一个重要的历史转折点。这一年年末，毛泽东和“亚洲部”各大队负责人在米脂杨家沟欢聚时，曾激动地说：“1947年是胜利年，也是辛勤的一年！”这一年毛泽东坚持把党中央留在陕北，在这块古老的黄土地上，他与周恩来、任弼时一起带领陕北军民，巧妙地与敌人周旋，“在世界上最小的指挥所里，指挥了世界上最大的人民解放战争。”（周恩来语）这一年，毛泽东在转战陕北途中，曾在靖边县的青羊岔、天赐湾、月牙口、小河生活战斗了65个日日夜夜。在靖边这块红色的土地上，他作出了党中央坚决留在陕北的英明决定，他撰写了《努力奋斗迎接胜利》的新华社社论；他为革命烈士刘胡兰提写了“生的伟大死的光荣”的挽词；他主持召开了中共中央小河前委扩大会，使我军由全面战略防御转为全面战略进攻。
1947年3月18日党中央撤离延安后，胡宗南的二十三万军队压境赶来，陕甘宁边处于危急之中。5月初，毛泽东曾以中央军委名义致电调晋冀鲁豫野战军的第四纵队回师陕北，部署在黄河两岸，东扼山西军伐闫锡山，西挡蒋介石嫡系胡宗南。这样既可保证党中央的安全，又能增援彭德怀的西北野战军。同时还能对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逐鹿中原做充分准备。7月初中央这个决定还没改变，曾以加急电报通知4纵司令员陈赓前来小河参加会议。由于战局的变化，毛泽东又作出让陈赓纵队改为渡河南进的计划，这个计划立即得到了周恩来、任弼时同志的赞同。7月16日、17日、18日彭德怀、习仲勋、王震、贺龙先后赶到了小河，毛泽东分别接见他们，先后谈了当时形势和将要召开会议的议题，并先后征求了他们关于陈赓纵队直接到豫西的意见，大家都以整体战局考虑，同意了毛泽东的意见，这样陈赓部队重新布署成了中央最新的决定。
7月19日，陈赓骑一匹高头大马，风尘仆仆由绥德赶到了小河。毛泽东、周恩来、任弼时接见了他，在小河贾家大院毛泽东住的窑洞里，三位书记以酒相待前方回来的陈赓，首先询问了部队情况，接着征求陈赓安排意见，这时陈赓已连饮了好几杯，情绪有些激烈，完全不知道中央新的安排，突出冒出一句话：“主席，恕我直言，你调我西渡黄河，不够英明！”这时，周恩来、任弼时直向陈赓使眼色，要他说话庄重严肃点，但喝过酒的陈赓根本没察觉到。周恩来只好把陈赓的杯子拿了过来，忙说你喝多了，不要再喝猛酒了。这时毛泽东脸上不露神色，继续把杯子放在陈赓跟前说：“继续说下去，我洗耳恭听。”陈赓没理解周恩来与任弼时相劝的用意，又自斟自饮了一杯后，直接坐在了毛泽东的对面，口袋里倒西瓜似的又说了起来：“主席，你不该让我西渡黄河来陕甘宁边区，应该让我南渡黄河去前方撕杀一番，再给敌人胸口有力地插上一把刀子！”陈赓越说越激烈，临完说了句：“我认为你把我调回陕北，有些大材小用……”毛泽东这时微笑着反问：“你这个大材我怎么大材小用了？接着说下去！”“目前全国一盘棋，形势越来越好，越发对我们有利。可是我认为让四纵回师陕北，不是主动进攻，而是消极防御！”这时毛泽东突然拍了一下桌子，装出非常生气的样子，急促地站了起来，大声斥责道：“大胆！好你个陈赓，这次调你过黄河来，可不是为了保护我毛泽东！你们都想在中原辽阔战场上跃马纵横，杀个痛快，却不想陕甘宁边区的兵力是何等空虚？我晓得你救过蒋介石的命，难道这次你想把我毛泽东、党中央拱手送给蒋介石吗？岂有此理！”
这时陈赓早已立正站在了毛泽东的面前，头上直冒冷汗，心想这下我可了捅大篓子了，不该在这种情况下冒冒失失讲这么多的话，但一碗水已倒在了地上，无法挽回，忙结结巴巴地说：“我坚决执行中央的决定，按主席的意见办，收回……我刚才的观点……”没等陈赓话讲完，毛泽东开怀大笑又四平八稳地坐下了：“陈赓呀陈赓，说了一句笑话，把你吓了个半死！来！来！坐下慢慢再说。”陈赓心里很不踏实地慢慢坐了下来，不敢直视毛泽东，朝着周恩来、任弼时不断望着。毛泽东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的半截子纸烟，指着陈赓的鼻子说：“你怕啥子嘛，跟你说心里话，你同中央想到一起了！”周恩来和任弼时这时异口同声地笑着对陈赓说：“中央决定你们四纵渡河南进！”这时窑里空气慢慢变得又平静下来，三位领导继续与陈赓谈论起来，最后在格外爽朗的笑声中结束了接见。
就在这天晚上，由毛泽东起草以中央军委发出电报，通知了四纵南渡的决定，并决定十二纵队，九纵队与陈谢纵一同南进，统受陈赓指挥，明确告知前方，陈赓日内回太岳。
7月21日下午，中共中央小河扩大会开始，会议地址设在贾家大院中间临时搭的凉棚内，参加会议的有：毛泽东、周恩来、任弼时、陆定一、彭德怀、贺龙、习仲勋、杨尚昆、林伯渠、马明方、贾拓夫、张宗逊、王震、陈赓、王铮等，会议重点研究了军事上由全面防御进入全面进攻事宜，会上毛泽东讲到西北战场原先打算由西北野战军兵团和陈赓纵队两部集中起来打胡宗南，现在决定分开打时，毛泽东风趣地说：这件事在征求意见时，险乎把陈赓怕了个半死，大家又一次发出了欢乐的笑声。接着毛泽东严肃地说：“在我们党内就是要敢于直言，敢于讲真话，这样我们才能听到真正好的意见和建议。”大会于23日结束，大会结束后，习仲勋、彭德怀、王震、陈赓等即奔赴自己前沿阵地，接着刘邓大军直插大别山，给敌人心窝子戳了一刀子，陈粟大军挺进鲁西南，给敌人心窝子又扎了一刀子；陈谢大军挺进豫西，给敌人心窝子再砍了一刀子，三路大军在战略上形成“品”字阵势互为犄角，协力配合。紧接着中央不断收到来至全国各地战场上传来胜利的捷报。
事隔五十八年了，人们都难以忘却毛泽东与陈赓在小河的那场鲜为人知的“争辩”。
2005.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