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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原来你一直是单身

(1)

那段时间,我一直将自己百无聊赖地反锁在屋里,脑子里都是些过去的风花雪月和对未来的无奈和迷茫,和许多人一样,上网成了我唯一的嗜好,仿佛通过网络我能够摆脱所有的烦恼与忧伤,我申请了自己的QQ号,一边玩着游戏,一边等着人来加我。

可几天过去了,一直不见鱼儿上钩,我觉得很纳闷的样子,原来我不爱聊天,整日里将自己像软蘑菇一样和他缠在一起,但事过境迁后,我忽然觉得自己荒废了许多人生宝贵的时间给他,真有些不值。

为了给自己提高知名度,我恶作剧似的编织了一个善良的谎言,我在我的留言栏里这样写道:我是一位受过极大伤害且带有沉疴疾病的女孩,我的日子已经不多了,我唯一的心愿是能够在网上结交一些疼我爱我知我识我的朋友,你能满足我这个心愿吗?我为自己起了个很好听的名字“烛光晚车”。

第二天的傍晚,有一人加了我,他的网名叫作“独孤求生”,一个很另类的名字,起得比我还辛酸,有种好像劫后余生的感觉。

我们开始聊天,我装作温文尔雅的风采,每说一句话都很小心的样子,生怕露出马脚来。

我直截了当地问他:“你是男生还是女生,我需要你真实的回答。”

他回答:“男生,今年24岁,本科学历,至今未婚。”

你倒是在征对象的样子,我跟他开玩笑,我是个女生,是个受过伤害现在已经物是人非的女生,我好想找一个男生为自己的知己,你愿意吗?

他说他求之不得,单是你起的名字,我就觉得我们有缘得很。

接下来,我穷追不舍地聊,为了留住一份美好,我们互相没有告诉对方的名字,也没有告诉联系方式,因为,我始终认为,网上的东西都是些虚幻的东西,我可以恶作剧,那么别人也可以,说不定谈了一年后,我会突然发现对方是一个和我同性的女生,许多的人,真变态得很。

(2)

于是,除了正规的外出散步外,我为自己的失业和失恋后的心情找到了一份可以弥补的借口,我一到电脑前便找他,一见他不见,便心急火燎地留言骂他,直到他蹦出来为止。

渐渐地,我们无话不谈,直到三个月后,我忽然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一种久违的情感突然充满了我的全身细胞,那种魂不守舍的模样,使我蓦然间想到,天哪,我又要恋爱啦!

他一直鼓励我要坚强,要学会自立自信,相信自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我扔过去一句话,你有视频吗?我想和你视频聊天。

好大会儿,他说道,还没装,等我明天装一个,我们互相欣赏一下对方。

第二天的整天,我都在外面准备晚上在网上会面时穿的衣服,尤其是上衣和脸蛋,我不能不明不白地随随便便出现在一个陌生男子面前,我需要打扮收拾,需要精心地安排,因为我已经爱上他啦!

晚上八点,我准时打开电脑,他却还没过来,我催问了一下,那边没回音,我索性开着电脑,一个人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看书,看着看着,眼睛却止不住向那边直瞧,直到一会儿后,音箱提醒我有人上线了,我扔了书,大步流星地来到爱情的面前。

他说不好意思,刚才在装视频,一直装不好,我们见面吧,我说好吧,说完,我拿了镜子做了最后的检阅,确认无误后,我答应了他的视频要求。

(3)

眼前的他眉清目秀的样子,我说你长得真好看,好像有些像周杰伦,他说你也是,与我猜测的不错,小鸟伊人的样子,有些像陈好。那晚,我记住了他的眼睛。

就像游戏一样,有开始就会有发展,所有恋爱都有一个命定的过程,从生到熟,从相识到相恋,从远距离到远在天边。有一天,当一种强烈的欲望充满我全身时,我突然想到,自己有些想他了,想他能够站在自己的面前,想他的高大,他的伟岸,想他能够将自己顺手揽在怀中的样子。

直到此时,我才想到问他真实的姓名,他告诉我,他叫丁伟,家在哈尔滨。

我说如果你有机会你来郑州吧,这里人杰地灵的,我可以做你的向导,他说会的,总有一天我会去的。

我是含着泪关掉电脑的,那晚,我拿出了自己以前所有的照片,将它们撕得粉碎,我现在要向苍天大声说一声,我又要恋爱了,告别那个可恶的过往岁月。

我们开始通电话是在一个月后的黄昏时分,我无意中将自己的手机号丢在了留言栏里,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我到现在也说不清楚,我只是想告诉世界我自己的存在。

(4)

那晚手机响了,我一看,一个陌生的号码,反正不掏钱,我接了。

一个淳厚的男中音,让我想起那充满忧伤的独白,我是丁伟,一句话,好像等了多年了,我的心猛地一颤,不知如何是好,好半天,我才说,你好,终于听见你的声音了,好像就在身边,他说我也是的,我们需要见面了。

那晚我们聊了大半夜的光景,我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想与他分享的语言,最后他说手机没电了,我开玩笑说,手机大概也没费了吧,你过来吧,我请你吃郑州最好的烧烤。

那晚时分,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一个奇怪的故事,一个女孩到车站接恋爱多年的男孩,可到时,却发现,另一个女孩挽着男孩的胳膊,他们亲热的样子,让她觉得无地自容,那么,接下来呢,我努力地挣扎着,想知道故事的结局,但天亮了,火车的嘶鸣声惊醒了我的南柯一梦,我才忽然觉得,今天,丁伟该过来啦!

我带着那个梦去车站接他,车站门口,我穿着厚厚的风衣,漫天的雪花有些肆无忌惮,等了好些时,我蓦地看到了他,天哪,他的身边,竟然真的站着一个妙龄女郎,她的胳膊正亲热地挽在他的胳膊上,好像开了一朵花。

我低下头,赶紧将手机摁到震动状态,我想他真的是那种恶作剧创造的祖宗,自己骗了他,他竟然编织出一个如此卑鄙的谎言来骗自己,太可恶了。

我将围巾裹得更靠上些,我走近他,听见那个女孩说道:她不会是在耍你吧,怎么不见人呀,打电话也没人接。

不会吧,我看她人挺老实的,再说了,我们初到郑州,人生地不熟的,正好需要这样的人吗?

(5)

一切的一切,我终于明白了,他们精心设计好的,只不过是为了对付我一个弱小的郑州女子,看来,互联网真是个要命的东西,我发誓,以后决不上QQ。

他却忽然拦住了我,大姐,你认识照片上这个女孩吗?

我白了他一眼,不认识,你们认错了啦!

我飞奔着上了计程车,眼泪瞬间浸满了整张脸,原来的梦想终究只是一个肥皂泡,我后悔,无助,感觉天旋地转。

手机里,那个熟悉的号码一直旋转着,好像一个遥远的城镇,等待一个遥远的河流,而我,不属于边城。

从那天起,我换了新的手机号码,并且关闭了自己的网络资源,我不再上网,我要沉下心来好好地念书充实自己,也许自己的爱情之果还未熟吧,也许自己二十六年的青春年华还未到不得不嫁的地步吧。

三年后,在别人的介绍下,我终于决定要嫁了,虽然有些不如意,虽然有些模棱两可,但谁能理解一个快要30岁女人的心。

婚后没多久,我便生下一个女儿,长得像我,但此时,我和他的感情却出现了意外,这是所有未过七年之痒的夫妻会共同出现的一个疑难杂症,他原本不喜欢我,就像我不喜欢他一样。终于有一天,他发现了我所有的缺点后,他以一个绝妙的借口离开了我,接下来便顺理成章地投进了另一个女人的怀抱,而这些故事的开始,我等了一辈子,结束时,却只用了几秒钟。

(6)

我带着女儿饥一顿饱一顿地生活着,就好像风中残烛,明明灭灭。

那一年的冬天,已经36岁的我饱经了世间的风霜,我将女儿安顿到母亲那里,去遥远的冰城哈尔滨出差。

这是我第一次到冰城,这儿的景色很美,但很冷,就像冰冻了多年的爱情。

我要到的地方是一所大型的游乐场所,我们公司需要签订一份出卖娱乐用具的合同,接待我的是一位女士,她介绍我在客厅里等着,说老板一会儿便出来见你。

我张望了好半天,他终于出来了,好一张熟悉的脸孔,我不知在哪个地方见过,又像是在梦里。

他见我也愣了一下,然后便坐下来谈判,他的话音一出,我的浑身打了一个冷战,是他吗?那个会说一口流利乔榛语言的丁伟?我不知如何是好,不知所措地低着头。

整个谈判在一种沉默的气氛中进行,就在我要转身离开的一刹那,他忽然叫道:“是你吗?我是丁伟呀。”

回过头来,我感觉自己脸上淌满了泪水。

偌大的一家宾馆里,我们坐在那里低声无语,我能说些什么,我说不清楚,最多他会拒签这一份合同,回到郑州后,我会被炒鱿鱼,但我决不会向他低头的,虽然我们有过一段过往,但那些,是过去的事啦!

他开门见山地问我,十年啦,我一直在找你,你知道吗?

我说,是我骗了你,我编织了一个谎言,我没有重病,只是心里有些悲哀。

不,不是这些,我去郑州找你,我在漫天雪花中,在车站等了你整整三天,我曾经想过,你可能是病了,可能是有了其他事情,但我一直等着你,你知道吗?

可我去了,你身边有个女孩,你们是般配的,我是局外人。

太可笑了,那个女孩,她是我的表妹,她到郑州上大学,我顺便来送她,本指望你能尽一下东道主之宜,可你,也不能不见我呀!

什么,我懵了,上天与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我哭了。

顿了顿,我问他,你夫人呢?

不,你错了,为了你,我一直是单身。

(7)

我从遥远的梦里苏醒过来,他问我你呢,你也是单身吗?我能说什么呢,我对他说实话吗?我确实是单身,但我已经离了异,还有个女儿,如果我骗他,我能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考虑了片刻,我站起身来,丁总,对不起,我要走了,但愿我们的生意能够成功,我代表我们公司全体员工感谢您。顺便告诉你,我已经结婚了,在三年前,我已经结束了单身生涯。

两只手握在一起,我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深情和力度,当我回转身看他时,我看见他的双眼布满了泪水。

我庆幸自己没有将另一个谎言编织下去,否则我会折寿的,我只是要告诉他,你已经为了我等了十年,也许我的决绝会让你死心的,你也该有个归属,不过,这与我无缘。

那晚看电视剧,剧中的情节有些熟悉,当我听见男主人公对分别十年的女友说“怎么,原来你一直是单身”时,我禁不住潸然泪下。

女儿在旁边天真地说道,妈妈,老师说这些故事都是假的。

我紧紧地搂住女儿,我想告诉她,这些确实是假的,但愿这永远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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