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很生气,你把我弄成了花脸,你要是再吃两碗饭的话,我就原谅你了。”陈好说道。
“对不起。”存兴说道,重又端起了饭,一口菜没吃,迅速吃了两碗饭。
“再喝碗汤。”陈好说道,存兴又照做了。
下午的时候,吴叔下葬了,过来帮忙的人见到存兴跪在吴叔的坟前不动,他们也没有走。阿固拉着存兴,但是拉不动他。
“你们先回去,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存兴说道,阿固就叫大家先回去,和阿庄,阿文留了下来,陈好不愿意走,也留了下来。
慢慢地天黑了,存兴回过头发现他们还在,就叫他们回去,他随后回家。
“我们都很担心你,怎么走得了,要走大家一起走。”阿固说道。
这时候阿金跟他的儿子又倒了回来,跪在吴叔的坟前哭了起来。
“阿金叔,我没怪你们。”存兴说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是不知道啊!”阿金说道,后悔得捶足顿胸,“我真的不知道的啊!我还以为你已经跟吴叔说了,我才去安慰他的,我的错!阿兴,我欠你一条命,我害了你爸爸。”
存兴抱着阿金,让他别在折磨自己了,“阿金叔,我真的没怪你!都是我的错。”他喊道。
陈好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阿金为什么要为吴叔的死负责,她看着阿固,阿固是知道的,但是他这时候一点也不想说。
存兴和阿金相互扶着,回到家里,存兴的脸色又暗淡了不少。
“阿兴,阿庄你们今天到我家里去睡。”阿固说道,悄悄跟阿文说了几句,又说道“阿金叔,这事不能怪你,我们都没有那意思,你不要乱想了。”
存兴见阿金还在自责,只好再振作起精神,赌咒发誓地跟阿金说,自己没怪他,要是有半点怪他的意思,叫他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阿金叔,阿进,你们到我那去睡吧。”阿文说道,扶着阿金走了,阿进跟在身后。
“阿兴,我们走吧。”阿固说道。
存兴的脚步移了一点,但是又退了回去,说道“这是我的家,阿固你们回去吧,我没事,我已经很累了,我要睡觉。”
阿固又劝了一会儿,没有用,存兴铁了心。阿庄留了下来,陪着存兴。
陈好跟着阿固往家里走,只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好像没了重量一样,会飞起来,她感到眩晕。
“姐夫,刚才阿金叔说,吴叔的死全怪他,是怎么回事?”陈好问道。
“阿兴这次去做牛生意亏了,三十头牛赶上火车,偏偏遇到了轨道出问题,好像是例行检修,大日头的,你说车厢里有多热?把鸡蛋放到车厢里,不出几分钟就熟了,存兴说先把牛放出来透透气,但是铁路站调度员说不行,最多检修两三个小时就好了,说牛要在火车上拉两天两夜也没事,怎么可能火车停了一小会儿就不行了?那个杂种根本就不懂!”
“阿兴本想说给铁路站调度员五十块钱,叫他通融一下,没想到那时他的肚子疼了起来,就给了五十块钱给阿进,叫他去做这事,阿进没办好,调度室还有其他人的情况下,他想把钱给那调度员,那杂种立刻就翻脸了,还刁难他们,把火车驶出的时间推后一个小时。”
“阿兴知道后,又急又怕,想偷偷地给拿调度员两百块,叫他快点把火车发出去,牛闷在车厢里四五个小时受不了,但是那杂种说不行。后来火车终于开了,快到晚上的时候牛一头接着一头倒下,一头接着一头地倒在地上蹬腿,吐白沫,三十头牛死了一大半。”
“阿兴本想这次冒险做大一点,多赚点,因为你姐姐和他弟弟要生孩子了,他想在家里多呆一段时间,还有尽早把那个湖南女人取回来。三十头牛死了二十二头,每头牛身上都是做了记号的,阿兴买的十七头牛,死了十六头,那两个跟他一起做牛生意的小伙子,有一个气得晕了过去。”
“到了佛山,那个湖南女人知道阿兴把老本都亏进去了,立马跟他说,他们之间的事完了,还叫他还她三百块买衣服的钱,阿进就站在阿兴旁边,什么都不敢说,他说他都气得要晕过去了。后来阿兴把阿进送回来了,自己一个人回来了,他不敢跟吴叔说他做牛生意亏本,更不敢说以前跟他相好的湖南女人跑了。隔了一天,阿金跟他的儿子阿进赶了过来,他们以为阿兴已经跟吴叔说所有的事情,就贸然地去安慰吴叔,后来吴叔知道所有的事情就不行了。”
“哥,我好晕啊!”陈好说道,她摇摇头,反应到自己说错了,“姐夫,我的头好晕,你扶扶我。”
阿固扶着陈好在路边呕吐了好一阵子,“好一点了,”陈好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头就好晕了,快要倒下去一样。”
“来,我背你回去。明天送你去照顾陈碧的时候顺便看医生。”阿固说道。
“嗯。”陈好说道,“姐夫,我不用你背,我现在好一点了,可以自己走。”
“在想什么呢?我是你姐夫,又不是什么外人。”阿固说道,陈好只好爬到阿固背上。
竖日一早,陈好就起床了,她推开屋门,半个月亮还挂在天边,树上的蝉已经开始鸣叫起来了。她走到屋外,捋了捋头发,扎了起来,开始洗脸,她总觉得自己心脏跳得很快,很紧张,她端了根板凳坐了一会儿,又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快到存兴家门前了,陈好还是感到紧张,紧张到有点害怕。屋门是开着的,陈好感到很意外,是不是阿庄哥起来了?柴房里冒出炊烟,里面肯定有人,她站在路上没动,犹豫了一会儿。
后来她还是决定去看存兴,脚步开始动了,一开始有点慢,渐渐大步流星起来。柴房里响起脚步声,陈好停了下来,她听了听,认为是存兴的脚步声,确定无疑,她调转方向,进了柴房。
“存兴,你起床了?”陈好说道,她大口地吸气呼气,话一旦说出口,她也好像平静下来了。
“嗯。”存兴应了一声。
“存兴,你心里好点了吗?医生给你开的药,你吃了没有?你是不是在做饭啊?我帮你做。”陈好说道,靠了过去。
“陈好,我自己做就行了,药等会儿在吃。”存兴的声音还是有点懒懒的,精神萎靡不振。
“存兴,看到你重新站了起来,我真的很高兴。”陈好说道,把他手上的勺子拿到自己的手里,她看着存兴的面孔,呼吸重又变得急促,脸微微地红了,她马上捂着脸。
“没办法,我还活着,”存兴并不想叹气,但是确实叹了口气,“只要我还活着,就必须不停地做事,我不想说什么原因理由的东西,因为到了最后,那些苦头统统都得自己吃下去,只有自己才能帮到自己。”
“我觉得人与人的区别会在一个特别的时刻体现出来,最明显不过了,当人们觉得一切都已经进行不下去了,似乎到了终点的时候,他心里想到了什么,这非常重要,他心里想到的,要切实去做的,把他和其他人分别开了。存兴,你是我见到的世上最勇敢的人,你知道吗?你刚才说的那番话我也明白,那时候姐姐嫁到广东了,妈妈身体又不好,整个家都是我一个人在顶着,我在很长的时间里都感到不知道怎么办,心里很害怕,但是我只能做下去,所以我一直坚持了下来。”陈好说道,叫存兴靠近她,她有话跟他说。
“再离我近一点,把耳朵靠过来。”陈好轻声说道,“再近点。”
陈好没说什么,只是在存兴耳边呼了口气,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存兴有点反应不过来,木木然的。
“陈好,你在干什么?”存兴问道。
“我等会儿要去医院照顾姐姐了,你等我回来,别想太多,别做傻事,知道吗?”
“嗯,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过两天我会去看陈碧。”存兴说道。
陈好看着存兴的样子,平平常常的,没什么特别的反应,难道他忘了她刚才对他做了什么了吗?“真是个笨蛋,存兴!”她说道。
阿庄昨天确实也累到了,起床以后发现存兴不在,就走到外面找他,听到柴房里存兴跟陈好在说话,心里松了口气。
陈好听见有脚步声在走近,心里又是可怜着存兴,又气他是个傻瓜,从柴房了出来,跟阿庄打了声招呼,走了。
又过了两日,阿应从八捻塘赶了过来叫阿庄回家,阿庄想再过两天回去,阿应调转自行车,说道,“这话是你自己说的?没见过这种人,自己媳妇快要生孩子了,还在外面到处乱逛。”
“阿应,你等等,和阿庄一起回去。”存兴喊道。
阿庄觉得没办法了,是要回趟家,不免和存兴唠叨了几句。阿应等了十来秒钟,很不耐烦了,一蹬自行车,走了。
存兴见到了,心里止不住的难受,和阿庄一起到阿文家借了自行车。
阿庄走了,家里只剩下存兴一个人,阿固和阿文都想让他搬到他们家里住,存兴当然不愿意,他早就铁了心,后来他们又问存兴还有没有钱,一人拿了五百块出来,叫他拿着,存兴没接,说过段时间再说。
陈碧在医院住了一周,终于也回来了。中间存兴跟阿固,阿文一起去看过她,存兴看着陈碧的女儿突然就高兴了起来,他抱着她,在房间里转来转去,直到孩子哭了,才把她放回了陈碧的怀里。
陈好回到家里有点辗转难测,实在睡不着觉,她推开窗,发现外面跟几乎白天一样亮,月亮散落着明亮的光华,她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么亮的月亮,可能还是头一次。她穿好衣服,听了听,大家都睡着了,她走了出去。
陈好来到屋外,决定出去走走,她顺手捻起了一根狗尾巴草,把它拿在手里,微微的晚风吹得它晃动起来,她敲着存兴家的门。
“谁?”屋里传来了存兴的声音。
“是我。”陈好说道,她心里挺高兴的,把狗尾巴草在自己面前扬了扬。
不一会儿存兴打开了门,“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转?我送你回去。”存兴说道。
“不要!”陈好笑道,“存兴,我们出去走走吧,以前你在我家的时候不是很喜欢晚上到处走走的吗?”
“不了。”存兴说道,把门关上,“现在都什么时候,我送你回家。”
“怎么啦?以前你想出去走的时候,我都有陪着你,现在我想出去走走了,你敢不陪着我吗?”陈好说道,瞪大眼睛看着存兴,“你要敢说不行这两个字,小心我活劈了你。”
“好吧。”存兴说道,不知道陈好那根神经不对劲,突然想半夜到处走走。
刚走了两步,陈好停了下来,把手上的狗尾巴草交到了存兴手上。“存兴,帮我把它插在我头发里,好不好?”
“我还没见过有人会把一颗草插在头上。”存兴说道,语气里不无担心。“今天你到底怎么了?”
“那是因为你不懂,现在是晚上。我不准你说它只是一棵草,它是有意义的。”陈好说道,把扎的马尾辫解开,满头秀发披在肩上。
存兴伸出手,不知道该怎么办,停在空中。
“存兴,把它插在我头发里就好了,你怎么像个傻瓜一样,这点事情都不会做啊?”陈好笑道,抓住存兴的手,让他把狗尾巴草插在自己头上,这时候吹来一阵风,狗尾巴草落到了地上,陈好把它捡起来,“看来是难,不是吗?”她自言自语道。
“我们走吧。”存兴说道。
“等等。”陈好说道,她披着头发,月光印在她的脸上,像仙子一般,叫凡人不敢直视。“存兴,你帮我把头发扎起来,好不好?”
“你自己扎吧,我肯定扎不好,不知道为什么,我像是在做梦。”存兴说道。
“真的是在做梦吗?那我们就是在梦游了?我们两个在一起梦游,多奇怪啊。”陈好笑道,“快帮我把头发扎起来,就算扎不好,我也不会骂你的,放心好了。”
存兴尝试给陈好扎头发,结果扎歪了,陈好又把头发解了下来,存兴愣了,他看着陈好的脸赶忙别过头。
“存兴,你干什么啊?我都说了不会说你的,瞧你那害怕的样子。”陈好说道。
“没,没什么,今晚月光好亮,你又那么美,我觉得自己就是在做梦,你是那个从月亮掉下来的人。”存兴说道,“我不敢看你的脸,也不敢看你的背影,我总觉得我要是真的看了,会发现这是一场荒诞的梦,叫我不得安生。”
“算了,我就不把头发扎起来了,美死你,行不行?”陈好笑道,拉起存兴的手往外走,存兴本想把手缩回来,但只是心里这样想到了,手却一点也没有动作,他默不作声,神情紧张地跟着陈好。
“存兴,你怎么不说话啊?”陈好问道,“真的是被雷劈中了,也只会大喊一声啊吗?”
“说什么呢?”存兴自言自语,他问自己。
“我怎么知道?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陈好说道,她转过头看着存兴,一脸好笑的样子。
“我不知道说什么。”存兴说道,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陈好,你怎么不叫我哥了,你叫我的名字让我很不习惯。”存兴问道。
“你以后会习惯的,”陈好说,冲着他一笑。
“存兴。”陈好说。
“嗯,什么事?”存兴应道。
“没什么,我只是叫一声看看,你到底有什么不习惯的。”
“我们不是同一辈人,我足足比你大了十二岁,你知道吗?你要是有一个比你小十多岁的弟弟突然对你直呼其名了,你肯定也会感到不习惯。”
“你以前不是对我说过,你不会在意我怎么叫你的吗?怎么现在就开始在意了?”陈好问道。
“我觉得不对劲。”存兴说道。
“有什么不对劲的,你要是不喜欢我叫你的名字,或者说觉得我不尊重你,我不叫你了,还不行吗?”陈好嗔道,放开存兴的手,小跑起来,“来追我吧,看你能不能追到,你这个臭老头。”陈好笑道。
陈好跳跃着,回头头,对着存兴招手。存兴眼里所见的,月亮,月光,房屋,树木,草丛全都落到了很远的地方,仿佛已经看不到它们了,就连脚下的路也在渐渐失去踪迹,而他本人呢?只感到灵魂出了窍,不由得跟着陈好,飘在她身后。
“你还能跳起来吗?”陈好喊道,他们已经渐渐跑出了末村,周围没有人烟,陈好的欢笑声越来越大,充满了整个世界。
存兴跳了起来,问道“我跳得够高吗?”
“不够!”陈好在前面招着手,“不够!月光给你的银冠还是不够,你还要戴顶金帽!”
“那我就戴顶金帽!”存兴喊道。
“那你也要跑,追到我了,我就让你抱!”陈好笑道。
陈好突然停下脚步,笑声渐息,存兴一下子追上了她,把她抱了起来,在空中旋转。他们在一起欢笑,他们在一起呐喊,脸对着脸,心对着心,双眼看到对方,而自己,却是奇怪的消失了。
过了好一阵子,存兴才把陈好放到了地上。这时候他睁大了双眼,一动不动。
“把我爱的人,非得把我要的人,时间暂停了吗?”陈好说道。
存兴听到陈好在说话,退了一步,喃喃说道,“这是梦,我怎么还没有醒过来?”
陈好拿起存兴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上,“这是梦吗?这不是梦,我是真的,你也是真的,只是今晚的月光太亮了,让你我都觉得是梦。”
存兴如遭雷击,缩回手,陈好饱满的**,滚烫的肌肤,切实的心跳似乎点燃了他的手掌,他的手掌在燃烧,他把手放到了身后。
“陈好。”存兴说道,他低着头。
“嗯,什么?”陈好应道。
“这是梦吧?这一定是梦,让我梦到把你送回家,好吗?”
“好啊?先让我坐着休息一会儿,你别再说话了,就坐在我旁边,别说话。”陈好说道。
陈好坐到草地上,看着天上的月亮,过了一会儿,她站了起来,“戴着金帽的人,快来把我要!”她笑道。
存兴站了起来,跟着她一路跑去。路过存兴家的时候,陈好停了脚步,说道“好了,就到这里吧,我自己回去。喂,我现在该怎么称呼你?”
“还是以前那样吧。”存兴说道。
“以前那样是怎么样?是我爱怎么叫,就怎么着吗?”陈好问道。
“可以。”存兴说道。
“存兴,把耳朵伸过来。”陈好说道,脸上有一种无容置疑的神色,她在存兴脸上亲了一口,“明天要是月光很好的话,我再找你。”
“不要。”存兴说道,他的脑袋却是鸡啄米似的点着。
“你又是点头,又说不要,到底是怎么意思?”陈好问道。
“我不知道。”存兴说,陈好走了,他继续发愣,把自己的脸拍了几巴掌,发现自己一直是醒着的。
存兴关上门,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这才是梦。他一觉睡到了中午,阿固过来叫他吃饭,存兴开了门,看着阿固的脸发呆。
“阿兴,走,去我家吃饭。”阿固说道,存兴的脸色很恍惚,悄悄掐了一把自己,他还是一如既往地醒着的。
到了阿固家,陈好见到他也没说什么特别的话,偶尔在没人的时候会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存兴想了又想,认为那一定是梦,假如是梦,那么今晚他一定要使力掐掐自己,看疼不疼,千万别忘了。
下午,存兴勉强提起精神到地里干了一会儿活,只觉得心烦气躁,他看看天色,太阳没有一点要落下的意思。他扛起锄头,回家了。
天黑的过程是从灰色开始的,一点一点地加深,他尽量不去看天边那一团余晖,火红火红的,叫他怀疑那是不是初生的太阳。月亮升了起来,起先它的银色跟大地之上的灰色不相上下,随着它越升越高,月光重又成为了夜间的主导。
存兴惊奇地发现夜晚来临了,他窃窃地偷喜。屋里的人在看电视,他就坐着外面等着,他决心一直等着。
夜深了,屋里的人开始散去,存兴张张嘴,突然想要抽烟,但是他没有抽烟的习惯,他站起来,在地坝上焦急地走来走去。
天空出现了一块乌云,存兴停下脚步,望着,心里感到害怕,见到乌云从月亮身边飘走了,他松了口气,他真的好紧张,希望月亮好好的,别受到什么干扰。
后来他见到一个长长的影子在移动,存兴跑了出去,见到在月光下行走的陈好,她背着手,像是在玩游戏似的,单腿跳着,他使力掐着自己的脸,很疼,他又拍着自己的脸,很真实的响声。
存兴向着陈好跑去,在她不远处停住,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心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存兴,谢谢你来接我。”陈好笑道,走了过来,拉起存兴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