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城的夏日是极其炎热的,在这里稍稍富裕的家族都会有自己的冰窖,而林府的冰窖就在风荷池的下面,虽然风荷池取名为池,可它并不小,面积有十几亩地那么大,它的下面有专门的冰道,在严冬之时人们就可以在湖面取冰,冰被取出之后会有专门的人把冰放入冰道,这样冰就储存起来,夏天炎热的时候会有人在冰窖取冰分发给每一个院子,以备每个院子降暑。
早间的时候就有家丁把取来的冰分发到各院,竹岛领到冰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露脸了,这冰要放在屋里的各个角落里,冰又大又重,小满见大家辛苦也上去和大家一起搬,几趟下来丫头们都香汗淋漓的,小满实在受不了了,便松开自己的领口又开始搬运。
今天聂成来拜访林萧,还带来一株绿色植物,这个植物足足有一个十岁小孩那么高,叶片很大,看来可以用来做伞。林萧见聂成今天从平津回来就来找自己,忙从自己的屋里迎了出来,出门就看见聂成还带着这东西忙问:“这是什么?”
“滴水观音,因为它的树叶早上会吐水出来,又因为他的花朵开放时似观音而得名。”聂成很高兴的为林萧介绍着这株滴水观音,林萧听他这么一讲就亲自走上前去仔细观察这株植物。
“这可是我从芸娘那里央求好久她才给我的。”聂成打开自己手中的扇面掩面悄悄的告诉林萧。这个芸娘是凤城有名的花匠,她种的花木种类繁多,而且都名贵的很,她种的花木是一般人求都求不到的。“这次本是不给的,可听我讲是送你的,人家才肯割下心头肉哦。”林萧听着聂成的调侃却并不回答,而是把聂成引进了屋里。
“这东西光冲着名字也吉利啊,反正你又不喜欢花,这滴水观音常年青翠。”聂成还在解释。二人正讲着话时,便有丫头把运来的冰搬运进内室,聂成一下看见了那个衣衫不整的丫头,只见她额头上还有豆大的汗珠挂在上面,整个笑脸红成一团,头发倒是梳的光滑,只是已经被汗水浸透了,脖子处本应该紧扣的领子已经松开,露出脖颈处光滑白皙的肌肤,聂成给林萧递了一个脸色,脸上挂着“好你个林萧享尽其人之福,怪不得看不上外面那些小姐们哦!”的表情,林萧本来要回到书桌前坐下的,接到聂成的示意,自己也看见了江小满的这点小心思,但只是嘴角一勾,也并没讲什么,而是用手扶过一把椅子,示意聂成坐下,小满几人很快把冰弄好,便急急的出去了,新月从外面带了几盆绣球花放在书房或卧房的花架上,此时的绣球开的正艳朵朵开的很欢,团抱在一起是大大的一个球形,粉的、红的、绿的都十分娇艳。,又命人在窗户处摆放好一品红,聂成看见新月弄得这些了,便笑嘻嘻的对林萧讲:“你不是不喜欢花吗?看来你是转性了啊,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受什么刺激啦?”话联想到刚才,聂成明明就有所指,新月看见是相熟的聂成来找少爷,便也上前施礼:“这是我自己弄得,我觉得少爷的房里总是少了一点什么,便擅自做主。”其实新月要在林萧的房间里放个花,当然是经过林萧的同意才敢拿进来,但听着聂成的调侃,就想着为林萧开脱,聂成看见新月就开始调侃新月:“哦,我们的新月姑娘现在也越发娇俏了啊。”又抛给林萧一个眼神,仿佛要林萧给一个肯定的答复。
新月看见自己这样被调笑,便娇笑道:“每次聂少爷都取笑人家,不和你讲了,我要去给花匠们交代一些事。”便找了一个理由出去了。聂成看见林萧笑道:“你看你院子的丫头们现在都是大姑娘了。”
新月刚走小满便端着东西进来了,聂成看她现在已经换过衣服,而且衣服和头发现在都已经整理的很好了,不再是刚才的样子。小满把东西拿上来讲:“少爷,天气热,我为你们准备了消暑凉品。”
林萧放下手中的信件,抬眼望去,这八面莹澈已经和上次的不一样了,只见这中间这次盛开的是樱花。
“咦,这是什么?”首先发问的是聂成。聂成看见那朵娇艳的樱花仿佛刚从树上摘下来一样,可现在已经是夏日离樱花开放的日子已经很久了,怎么可能有樱花。
“八面玲珑。”小满答道。他一讲出林萧的嘴角就微微一弯,想不到上次自己讲的话,她还真敢拿出来讲。聂成看见林萧笑,有点摸不着头脑,又问:“是怎么弄得?”
“奴婢想的新花样,采用薛荔籽磨成浆,在其中放入樱花蜜,并把春天采摘放在冰窖里的樱花放在瓷碗里,再把薛荔籽磨成的浆倒入其中就得到此物了。”小满低头娓娓道来。
林萧取出勺子轻取一小勺,放入口中,果然冰凉透心,唇齿间都是樱花的味道,浓浓的春意一下袭上心头。聂成看林萧已经吃下一口便也跟着品尝一口:“果然是消暑佳品,人也蕙质兰心,不错。”
“谢公子夸奖。”小满对聂成的夸奖欣然接受,倒也不做作,微微一弯身向他道谢,心想:“自己这个作品上次林萧是什么也没讲啊!”
聂成这时才看清这姑娘的样子,容貌道也很普通,并没有倾国倾城之姿,但整个人给人一种很恬静,很灵气逼人的感觉。“你……”聂成刚想讲什么,林萧便开口道:“你还不出去,杵在这干什么呢?”
“是。”小满再一行礼,自己退出了书房。
聂成看见退出的小满身影,回头对林萧讲:“可惜可惜啊!”连说着两次可惜又低头吃着那份樱花做的八面玲珑:“你家到底有多腐败啊?连个做苦力的丫头都有着如此的玲珑心。”
林萧是不会搭理他的,自顾自的吃着东西,脑中想着此次蝗灾的事,也不知他是真没听见还是假装没听见:“我们聊聊我们的正事吧。”林萧把自己吃完的东西的碗放在旁边的方桌上,此时的聂成也吃完了,也把碗放在旁边,脸色也由嬉皮笑脸改为正色道“好,我去看过了,现在平津那里出现了天灾,大量的蝗虫袭击良田,农田损失严重,根本收不到丝我们聂家也很伤神啊。”林萧也看着府中派往各地的家丁寄来的信,和聂成讲的的确是一摸一样。
“而且不止平津、湖昌、南城、就连西漠最富裕的曲城都有不同情况的灾情,今年的丝是交不上来了,这下收不到丝,别家有储备的,肯定不会拿出来卖,一定会待价而沽,今年棉花的产量也受影响,我们聂家所有的储备只够我们自己用的,还真帮不上忙。”聂成讲完这一切,也很急的用手中的扇子扇者自己,突然扇面一收“你大哥,盛德国那里如何?”聂成一下想到了常年驻守在盛德国的林策。
“盛德国倒还没什么灾害,可盛德国的丝的质量本就不如我们,现在国家也常常和盛德打仗,盛德知道西漠有难,那更是当笑话来看,现在对农产品的管控是更严的,怎么会轻易让棉花等农产品运到西漠,再说路途这么遥远,远水也解不了近火。”林萧抚着额头真的很伤神:“我们现在是我家只有去年丝绸,可花样都旧了,本想今年收了新丝重新做一些花样。可现在,哎!”林萧是越想越头疼。
“哎呀,你家家大业大的,就你一个精绣坊亏了又有什么大碍呢。”聂成退一万步就只有这样安慰林萧了,聂成不明白林萧现在的想法,其实林萧想的是:他自己年龄越来越大了,家里的两个弟弟都还很小,哥哥又在盛德,自己应该为父亲为家里分担一些,虽然自己的父母对他是极其宽容,把精绣坊交给他就从来没有想让他从中牟利,但自己作为这家里的男人就应该有这份担当。
“好了,既然情况已经这么糟了,我只有尽力再想想其它的办法。”林萧揉着自己的鼻子叹气道。
林萧与聂成正在屋里讲着话互相打趣着彼此,可能新月听见屋里的笑声,便轻扣了一下门,送来消暑的凉茶,进屋就看见放在桌上的两个空碗,便知道有人已经送过东西来了,看来二位少爷还很喜欢。
聂成起身向林萧告别“我可要回去了,我从外地回来还不曾回家,一会回家晚了,老爷子又要念叨我了。”新月忙留聂成喝了自己备的凉茶再走,可聂成刚才才吃了小满的八面玲珑,那里还有肚子吃这个,便打趣的对新月讲:“这几日,你可要好好的,下次叫你家少爷带你到我家来玩。也让我好好招待一下妹妹。”新月没想自己又被他捉弄,脸上泛着红晕,毫不客气的讲“你快回家去找你的好妹妹吧。”这就是小满与新月的不同,小满对别人恭维她的话会很坦然的接受,而新月明明听得心里很高兴,可还是要保持那种娇羞与做作,而林萧在林府里看见的都是新月这样的人,小满那样的倒是少见的很,也难怪林萧会在以后选择小满,这是后话。聂成听着新月的话,也不再讲什么,只是哈哈大笑起来,笑的是新月的娇羞,还是新月不是小满的对手就不知道了,反正这笑意味深长。林萧起身送聂成到府门,又命几名小厮把聂成送回聂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