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入人群,我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用两毛钱去买了个鱼钩,之后才和两个小伙伴有说有笑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没错,那一刻,我觉得还是爸爸对我好,虽然他已经不是我们家的人,但每年看见他时,不是玩具就是好吃的送上,果然是亲爸,我就知道,他还是爱我的……
妈妈看见西瓜,肯定会很高兴,哥哥看见妈妈因为我而高兴,肯定会吃醋,他那时的样子肯定很好笑……
路上,我幻想着,傻笑的满脸大汗,走的累了,看我有些吃不消,两个看上去十分顺眼的小伙伴问我要不要帮忙搬搬,我掂了掂手中的大西瓜,手都有些麻了,但还是笑着说不用了。
小圆,读一年级,小强,也读一年级,说来惭愧,个子都和我一样高,都就读小港小学,平时对我这个小老师不冷不热不是很熟,没想到这时会这么热情,看来是沾爸爸光,因为那时在所有下港组人眼中,不仅是大人,小孩子都知道,他不仅是个有钱人,还是个特别有才干的人,看见了都会很有礼貌的打招呼,这和他跟妈妈离婚没有半点关系,话说那时的人都已经知道人际关系是怎么一回事。
走的累了,也不知道是谁提议在树阴底下休息一下。
我同意了,从来没有干过重活的我,已经被一个西瓜累的气喘吁吁,满身大汗,跟淋了一场大雨似的。
可结果,大家想看到的剧情还是发生了,当快走到几颗松针树下时,可能手上汗水太多,我手上打滑,本就有些虚脱的我没有抱住西瓜,西瓜从我的肚子上滑了下去,我心咯噔一下,伸手捞了好几下也没捞住,西瓜还是掉在了地上。
“噗”的一声闷响,熟透的西瓜分成了几大块,露出里面鲜嫩多汁的果肉,让在场的三人看傻了眼。
这事发生的太突然,突然的连小圆和小强都没来的急尖叫一声,西瓜就变成了这样。
你看我,我看他,他再看着他,那一刻时间好像突然凝固了,个个表情呆滞,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弹,回想起来,那画面应该很逗。
“怎么办?回去不会挨打吧?”还是小圆比较聪明,他立马就想到了我该面对的可怕问题。
蹲下身,我试着将西瓜拼在一起,看能不能复原,怎么可能呢,我试了好几次,没有半点用处,倒是挤出了不少西瓜汁,流了满地都是,像是自己回家后被老妈打得屁股开花后流出的血水。
怎么办,脑中急转,我故作镇定,强打笑容说:“没事的,这西瓜是我爸买给我吃的,反正我妈也不知道。”
“是哦,那这西瓜现在怎么办?”小强呆头呆脑的问道。
我思索了片刻,搬起其中的一块西瓜,往地上一扔,砸出好多小块,分到小圆和小强的手中,他们自然明白,和我一样,大口的啃吃起来。
那时的西瓜可真是甜啊,刚入嘴时就像吃砂糖一样,嚼都不用嚼,就变成了糖水流进了肚子里,再看看现在的西瓜,又圆又大,瓜籽还是全白色的,就已经甜的不行,还有,即便是熟透了的,入嘴时虽也是像砂糖一样的,但不管熟成什么样,瓜肉都是硬梆梆的,吃起来好像很新鲜,其实啊,以我一个正统的农民警告大家,那百分之百是靠激素或者其它一些药物才促使它们变成那样的,奉劝大家以后还是不吃此类西瓜为妙,否则到你趴在电线杆上看如何治疗不孕不育那时,可别怪我姚国平没提醒你。
起初,吃的很满足,三个人吃的满脸都是,可吃撑的差不多的时候,发现西瓜还剩老大一半,静静的躺在地上,像是在笑三个傻子,也不知道去找个袋子提回家。
我估计大家也会这么想,但那时候的袋子,可不是你想找就能找的到的,那时的每户人家家里,除了装尿素(化肥)的袋子和装稻子的大麻袋,那有什么多余的塑料袋,提东西基本靠竹篮子和自家缝的小布袋,大人们可比钱都看的还精贵,哪像现在,满地都是塑料袋,毒害好几代。
愤青了,不好意思。
话说,三个人都撑的肚子滚圆,躺在地上都说等会儿再吃。
趁此机会,我将吃西瓜前的想法说出,说吃了西瓜就不给大白兔奶糖了,那两小子哼几声,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算是默认吧,就这种情况下,都甜腻了,谁还有心思去吃糖,躺在地上都不愿意动了。
偷笑过后,躺在地上,我望着天,是该想想回去之后该怎么向妈妈交代了,是直接告诉她摔烂被我吃掉了,还是只字不提,就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或者是装可怜说被坏人抢去了……
绞尽脑汁,我还是想不出该如何是好,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还是回家再说吧,大不了被妈妈打打屁股,都已经习惯了,我皮厚的很。
躺了一会儿,太阳已经快头顶,我艰难的爬起身来,脱下裤子,对着是松针树撒了一泡尿,立马觉得舒服许多,应该还有战斗的能力。
叫起其他两人,砸开最后一半西瓜,分到他们手中,说吃完了就回家。
三人一通狗啃,却只吃了西瓜最顶层的一小部分,就都觉得完全吃不下了。
你看我,我看着他,没办法,扔了又觉得可惜,最后只好将剩下的西瓜往脸上拼命磨蹭,全当洗脸解热了。
简单的处理了一下战场,将西瓜皮全都扔进草丛后,我们三人才捂着滚圆的肚子慢悠悠的往回走。
走过几十亩稻田,翻过了一座抽水站,再经过几亩稻田,我们来到了小溪旁,对面就是下港组,望去,已经有人家烟囱冒起了白烟,看来是开始做午饭了。
加快脚步,经过一段茂密的树林后,我们走上了桥头,临别时,我特意交代小圆和小强,今天发生的事就当是三人的秘密,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否则开学后要他们好看。
最后,我们三人各怀着心思傻笑着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liao。
回到家时,发现妈妈和哥哥那小子正在厨房烧火做饭,见我满身泥巴头发打结,妈妈给了我一个白眼,跟着吼道:“叫了你半天,耳朵聋了吗。”
哥哥那小子不说话,坐在灶前烧火,只是斜眼瞅了我几眼,看的我浑身不舒服。
我回眼看了看妈妈,抓了抓头,立马装出一副拿手的可怜相,心想该不会让她知道了吧,不可能啊,回来的路上也没碰见谁啊,也不可能是他俩告的密,要不直接坦白从宽吧……
正当我胡思乱想,害怕发生的事还是躲不过的时候,妈妈却从土灶上拿起一个碗,走到我的跟前,吼道:“早晓得就不留给你这懒鬼吃了,出去玩也不知道喂鸡。”
碗里的,是个圆圆的饼,金黄色,正冒着热气,闻上去特别香。
我吐出一口气,原来不是因为西瓜的事,而是那些臭母鸡害了我,看来以后非得把它们赶到山上去不可……
接过碗,刚想伸手去抓饼,却见妈妈斜眼看我,吓得我赶紧去洗手。
那是我第一次吃番薯饼,2毛钱一个,外面是面粉做的,里面用新鲜的番薯填的馅,包好之后放进油锅里炸,炸好之后成金黄的颜色,乃西坪集市上一对50多岁夫妻的惊天手艺。
放入嘴中,咬下一口之后,那味道……哎,不说也罢,反正大家也没吃过。
不过可以告诉大家,许多年后,在下为了那种味道不远千里跑去西坪,只为那一个偷钱也得买上一个的番薯饼。
只是去时,两位老人已经不在人世,换了一个年轻的男子摆摊,虽然已经变成5毛钱一个,但做出来的饼皮又厚又硬,里面的番薯馅则少的可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铜块,已经完全没了当年的味道。
是啊,正如我坐在公交车上,看着那些小学生吃着棒棒糖时感叹的那样,有些食物,已经永远吃不出当年的味道,就和人一样,再也找不回当年的自己。
我变了,所有人都变了,全世间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