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下港组组后,我很快就适应了奶奶家的新生活,每天过的都很充实,并不想我妈妈。
三年级升四年级考的怎样,我又忘了。
只记得哥哥那小子又留级了,这次爸爸没有帮他,骂他笨,但也是嘴上说说而已,并没有生他的气。
原因大家应该都能猜到,哥哥那小子吧,是个闲不下来的人,哪怕是如此年纪。
每次放学回家,当我躲在小房子里看动画片的时候,他则担上桶子,去了百米开外的泉水井挑水。
虽然他走走停停,有时要往返好几趟,但哥哥那小子总能把奶奶的水缸挑满,而且是不动声色,从来不用爷爷奶奶嘱咐那种,也不主动邀功,有时让我都觉得他是个懂事的孩子。
但每次他凶我不让动他的大花猫时,我又有点讨厌他,心想猫又不是他一个人的,凭什么不让我也抱抱,奈何自己打不过他,只想快点长大,好将他打的落花流水……
都说爸爸是个有点能耐的人,是的,这时的爸爸不仅承包了池塘养甲鱼,修手表的工作也没落下,除此之外,他的摩托车维修店也经营的风生水起。
修车的,也是爸爸,也不知道他这些手艺都是从哪里学来的,八六年前他是替人照相的,几年前又变成修手表的,而九六年他又开始修起了摩托车。
因为那年头富裕起来的人家越来越多,像二八大杠那种交通工具已经成了过去,几乎家家户户都用上了小排量的嘉陵车,俗称‘狗仔嘉陵’。
更有钱的,都骑上了四个档的豪爵摩托车,爸爸修摩托车的营生也就是从那时开始的,每天都让他忙的焦头烂额。
除了冬天,不论刮风下雨,每天早晨天还没亮,他就要去南丰(县)城里买鱼回来喂甲鱼,来回几十里的路程,回来喂完甲鱼时,都已经临近中午。
这时的爸爸就会在奶奶家吃午饭,放学后,我老跟着在他身后,看他卷起裤脚,下到不深的池塘旁边,在水里一阵摸索,不久就能抓起一只甲鱼来,非常厉害的样子。
时常都能看见他这样,抓起甲鱼后,翻来覆去的将甲鱼看的仔细,爸爸说,这是在看甲鱼有没有生病迹象,因为喂鱼的原因,池塘里的水很容易受到污染,必须经常查看……爸爸讲的那些我都记住了,对他崇拜的五体投地。
吃过午饭,爸爸就会骑车离去,回到西坪去修车。
这时的奶奶往往都会站在厨房门口唠叨,说家里的米不够吃了,叫爸爸在集市上买些米回来,爸爸总是满口答应,可下次来时,又总是说忘了,这让他那些同母异父的兄弟看不惯他,遇上他时也会唠叨这个,说他两个小孩白吃白喝也就算了,叫爸爸体谅体谅两个老人,这都分家了,两个老人只有一亩薄田,自己都不够吃,要爸爸记得一定要买米回来……
我会去在意这个?肯定不会,刚到横坑没多久,我就跑遍了横坑村,将村里的小孩认识个遍,每天都玩的昏天暗地,那有心思去照顾他们大人的那些勾心斗角。
打扑克,我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学会的,教我的是三个小男孩,其中两个是大叔的儿子,另一个是二叔的儿子,年龄都比我小。
可他们懂得都比我多,不仅会玩扑克,嘴巴里哼的都是当年的流行歌曲,听他们说,这都是跟西坪村那些小孩那里学来的,时常跑来山下找我玩时,就教我那些城里人玩的各种奇怪。
对于那些新鲜事物,我当然非常好奇感兴趣,没过多久我也就成了他们一样的人,打扑克时,虽然没赌点什么,玩的不好时,嘴巴里总能蹦出几句脏话,没有觉得什么不好,反而感觉非常时髦。
去到池塘里游泳时,也更加肆无忌惮了,因为他们的办法,从家里拿来一些原本用来装电视的泡沫,下到池塘里时,只要趴在泡沫上面,都不用动手,想游到哪里就哪里,想游多远就多远,想去多深的地方就去多深的地方,真是亏他们也能想的出来,真是游泳时必备的神器,从此让我也敢去池塘中间一窥究竟。
看着岸边那些小P孩羡慕的眼神,当时的我自然玩的开心,爷爷奶奶又不会怎么说我,爸爸也不会,只是在我玩的忘了时间,手指上的皮肤都被水泡的皱了起来的时候,奶奶才会出现,拿着一根小竹子在岸边吓我,说还不上来就打死我。
而当我上岸之后,奶奶只是抽打在虚空,像赶家里那只大黄牛一样,将我赶回家里,唠叨说还敢去玩水就告诉我爸,让他来收拾我。
而我爸,他怎可能舍得打我,在他眼里,我可是个会读书的好孩子,可比哥哥那小子亲,有时在小房子里和我一起睡时,都让我枕在他的胳膊上睡,那一刻让我觉得还是爸爸好,妈妈就没有这样对我好过,我还是幸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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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的好梦不长,三年级考完之后的寒假里,快过年的时候,妈妈打工回来了。
应妈妈的要求,我被哥哥那小子带到了省东,也就是我二姨家里。
再次见到妈妈时,感觉有点陌生,这并不是她没有带任何礼物给我的原因,而是总感觉她整个人的外貌,甚至说话的语气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具体我也说不上来,但总感觉妈妈变了很多。
那年春节就是在二姨家里过的,妈妈和哥哥那小子都在,和二姨家一家四口在一起过了一个特别的春节。
二姨家,除了老房子,已经建了一栋挺大的房子,有两层,下面两间,楼上两间,上楼的地方是厨房,厨房顶上是阳台,建筑风格很特别,非常气派,看上去像挺有钱的人家。
其实姑父是个很老实的庄稼汉子,祖上本来是贫农,两口子经过这些年的苦心劳作,现在可算过上了小康的生活,和二姨结婚后生了两个男孩,大的和哥哥那小子同龄,叫军里,小的和我同龄,叫强里。
军里很会读书,强里更厉害,从房间里头那些贴在墙上的奖状就能看得出来,这两兄弟将来肯定都是有用之才,让我和哥哥那小子很是羡慕。
那年除夕我们一家就聚在他们家里过的,别看我姑父平时老实巴交,笨手笨脚那种,但年夜饭可都是他亲手下厨的,满满一桌的好菜,吃的我满脸泛光,忘乎所以,可以说那年的团圆饭的气氛还是可以的,算是过了一个愉快的春节。
可后来,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出的主意,十一岁那年,四年级的上学期,我就在二姨家里住了下来,从此离开了横坑,离开了那个我刚刚觉得有点像个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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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东,几里之外就是上舍,再远一些可通上塘镇。
下港组那条美丽的小溪就是从这里流下去的,围绕着省东村的大半个最外围,和那条可通上塘镇的马路一样。
这条马路也可通西坪村,省东村和西坪村两者间间隔不过三百米,中间就是这条小溪,只要过了一座小桥,就是西坪村的范围,也就是南丰(县)的范围。
就因为这条小溪的原因,硬区分出了南城和南丰,小孩子吵架时,南丰那边的小孩总是骂南城人是克里(克,这里读kìe,语调中,南城人经常用),骂他们说话很难听,南城这边的小孩也不服气,骂南丰人是阿里(阿,这里读eǎ,也是南丰人经常用的语调),回敬他们说话阴阳怪气,都是落水鬼变的,但其实,方圆几里内所有村子中的人说话语调都是一模一样的,只有十几里外的洽湾乡人说话不一样……
一九九七年,四年级的上学期,我就在二姨家住了下来,哥哥那小子年后就回去了奶奶家,妈妈则又出门去了很远的城里打工。
四年级的上学期,我还是在西坪小学就读。
春天里,很早很早二姨和姑父就出门下田了,他们家承包有几十亩稻田,里面种有稻子和莲子,够他们忙活很长一段日子,关于我的借宿,两位亲戚都没有说些什么,平时对我和他两个孩子一样。
早晨,军里和强里都去村里的小学上课了,我也一样,背上书包,走出二姨家,经过几颗巨大的老樟树,我来到小溪的小桥上,遥遥的我能看见横坑村,不知道爷爷奶奶可好,有没有挂念我,大黄牛也一样,没有我帮他刮身上的跳蚤,会不会又开始和母鸡窃窃私语,说我不照顾它们,还有我那忠心的伙伴大狗,此时会不会又被拴住门口,趴在地上满脸不开心,至于那只大花猫,现在肥的估计老鼠都追不上了吧,不过没关系,只要有哥哥那小子在肯定不会饿着它……
胡思乱想中,我已经来到了西坪村的村口,一颗快老死的樟树就是它的地标。
一路向前,这时的西坪已经开始发生巨大的变化,先是拆掉了快垮塌的电影院,改建成了保留至今的菜市场,从村中间穿过的那条马路两边,也建了不少新楼房,成了炙手可热的的商铺店面。
爸爸就是租了其中一户人家的店面当作修车的场所,听说户主跟他还有些亲戚关系,具体的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反正有那么一点沾亲带故东西在里面,后来被爸爸买了下来,建成了三层楼房……这是后面会讲到的。
早晨,我一般不会在二姨家里吃早饭,因为平时二姨家里都是比较节俭,那些萝卜干和剩菜吃的我都厌烦了。
而在西坪爸爸这里,即便不是集市,早餐也是很丰盛的,有包子馒头水饺等等一些美味,话说我以前可都没有吃过。
最让我记忆深刻的,当属那时的水粉,有空时跟大家好好说说这水粉的故事,非常之美味,绝对是水粉中的第一,全中国只有南丰有,也只有这里的水,这里的人才做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