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谢家庄,雨,依旧在下,身前身后尽是杂沓的影儿,琉璃不知何去何从。
“琉璃!琉璃!”身后赶来的是气喘吁吁的燕老爹,一脸焦色胡须花白。
“爹。。。。。。”喉咙像是被火烧般难受,看到老爹眼中的疼惜,琉璃真想哇地一声扑倒他怀里大哭一场!可是不能,有人在看,他在远处看自己的狼狈,看自己的无助。一咬牙,她勉强漾起一抹笑说:“爹爹,女儿终于可以走出去开一间属于自己的小酒馆了。。。爹。。。女儿不孝。。。。。。”还是控制不住内心的痛楚,万般情意纠结如麻,怎能一言而尽,怎能一走了之?
“哎,不说了不说!”燕老爹眼中泪花直转,塞了一包东西给琉璃说:“这些个银两带着傍身,找到落脚处记得给爹娘捎个信。。。你啊。。。好了,快走吧。”
“爹爹。。。。。。”琉璃迟疑。
燕老爹横着袖子抹了把眼泪,推推琉璃说:“还不快走?当真要他们送你报官不成?快快些走!。。。记住了啊,孩子。。。凡是小心着点。。。记得捎信。。。。。。”
琉璃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不顾爹爹阻拦磕了三个响头将银两塞回燕老爹怀里,强忍着泪转身奔向雨雾之中!
快走!
逃离着雨雾包围的模糊昏晕,逃离这不明而痛苦的世事。
转角处,她看到了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琥珀,她也发现了自己,看她站起来叫喊自己的名字,要向自己靠近时,琉璃疯狂地摇头,不要!不要看到再与谢家有任何牵连的事物!多冷情的自己,多绝情的他们!
奔跑中,那惨黄惨红的灯火,渐渐地远去,忍不住地,她还是回头看了眼雨中唤着她名字的琥珀,也看到了浑身湿透守在门前的微弓身影。
痴长十余年,她的圈子何尝不是小的可怜,纵然在谢家为仆,这里却是自己唯一的家。
想云轩后院大榕树上秋千是她和谢尧羽亲手绑的;他居住的穗园右面的青色墙体由左向右数的第五块砖里藏有他们儿时用来弹珠的次品玛瑙,颗颗猩红如血;她最爱的木梳是爹爹和娘五年前赶七夕买给她的,放在琥珀的铜镜前;她舍不得穿的鹅黄色轻纱云衫整齐地叠在谢尧羽的柜子旁边,本想等再热些时候穿。。。。。
“不!琉璃!不准再想了!!!”是的,如果不是沧云说要带她走,自己从前一味地嚷嚷着要离开,哪里有可能?离开了谢家庄,离开了爹娘和。。。他。。。。。自己根本什么都不是,什么也无能为力,只因自己不过是目不识丁的丫头!
凉风乍起,一个悬挂在屋檐上的灯笼不明不白地燃烧起来,琉璃飞快地奔跑起来,谢家庄在她的视线里远去,高大的府邸像是浮在世间的一座海市蜃楼,它变形了,在渐急的雨势中隐退,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