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叶棠梨一见,大惊失色,拽着唐素茹的手不停呼唤,“母后!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棠儿!”
叶萧远在旁边拥着她,安慰道:“棠儿,你冷静点!让梓言给素儿施针,听话,跟父皇过来。”
叶棠梨点点头,镇定心神,随叶萧远一道退到旁边。
许是这具肉体本能的反应,她见到生病的皇后时,不禁觉得心痛难耐。
好歹这皇后从小宠着七公主,母女感情深厚。虽说眼下这具肉身里主事的三魂七魄并非那个七公主的,但却还残留着七公主的一些情感意识。
“棠儿,以后切莫让你母后担心了。”叶萧远见她双目垂泪,梨花带雨,大手抚在她后背,叮嘱一句,“你若想让你母后安心,就好好听她的话。”
“是,儿臣谨遵父皇教诲。”叶棠梨点点头,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唐素茹身上,分毫不离。
君梓言给唐素茹把脉后,信手施针。每一个动作都极为熟稔,看起来还十分潇洒。叶棠梨不禁看得有些出神,她还从未见过哪个大夫扎针,能扎出这等风采来,一时间竟有些心神迷乱。
“我先开服药。”待施针完毕,君梓言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起身道,“麻烦茵浓姑姑亲自跑一趟,抓好药后,务必亲手煎熬,莫要经他人之手。”
侍候再旁的茵浓福身领命:“是,奴婢明白。”
这后宫,向来是是非之地,如今皇后病危,各宫嫔妃都看着,各怀心思,难保其中没有不使坏的。
是以,茵浓心中也清楚,在敏感时期,一定不能大意。
君梓言开好方子,又叮嘱几句,便返回听风小筑去了。过去,他每年来宫里,总是住在那个地方。平素除了他和皇后,只有茵浓每日可进去打扫卫生,此外,再无人敢擅闯。
待众人离开,叶棠梨却站在床头发愣。
叶萧远见状,温柔地抚了抚她的肩,和蔼道:“棠儿,你刚回宫,也累了,先去歇着吧。有父皇在这里看着,你母后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父皇……”叶棠梨欲言又止,看看床上的人,又看看叶萧远,十指绞缠在一起,心中犹豫不决。她始终觉得,皇后的魂魄有些问题,但又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叶萧远。
“怎么了?”叶萧远看着她的样子,倒觉得奇怪。
皇后忽然病重,连玄夜真人都没有法子。他连续多日夜夜守在床边,派人快马传令,让无霜带着七公主,找到君梓言即刻返回宫中。
他虽然对君梓言有些怀疑,但目前,却也只能希望君梓言有办法医治皇后了。
“我。”叶棠梨张了张嘴,眉头拧成一团,末了,却是摇摇头,“没,没什么。我这就回绛雪轩了。”
“去吧。”叶萧远颔首,“皇后醒了,朕就派人通知你。”
“是,儿臣告退。”
叶棠梨福了福,款步退了出去。刚刚出门,便看到秋水守在门口,闭着眼睛打瞌睡。
她上前一步拉了拉秋水的辫子:“秋水,秋水。”
“啊?”秋水猛然惊醒,两眼恐惧,双手胡乱在空中抓挠,“不要!不要抓我!”
叶棠梨心中咯噔一下,担忧地望着她:“秋水,是我啊!看着我!我是公主啊。”
她抓住秋水的双手,悄悄把脉,心中却是一沉。
秋水的魂魄有涣散的征兆,她必须尽快把拓跋珪誉体内的那半屡魂魄取出来,还给秋水。
“公主!你可回来了!”秋水清醒过来,一把抱住她,忍不住哭了起来,“秋水还以为,公主不要我了。最近秋水总是梦见,有一个特别可怕的黑脸怪物,要来抓秋水。公主,我好害怕。”
听了她的话,叶棠梨心中紧了紧,抱着她安慰:“秋水别怕,我这不是回来了么。有我在,没有人敢伤害你。听话,咱们回绛雪轩了。”
秋水乖巧地点点头,拉着叶棠梨往绛雪轩的方向走去。
鸾凤宫西北方向,听风小筑的入口处,君梓言负手而立,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有几分萧索。
昏暗中忽然走出个人影,站在他背后,却是茵浓。
“皇后娘娘让奴婢将调查到的情况全部转告给君大夫。”她恭敬地站在君梓言身后,低声说道,“此番娘娘不惜以身犯险,是想引蛇出洞。”
“嗯。”君梓言沉吟道,“我给你的方子,可以缓解忘心果的药效。这忘心果虽然算不上什么毒药,终究对人体还是有害。你且按照方子上的剂量,每日按时给娘娘服用。”
从他给唐素茹把脉开始,便发现此事十分蹊跷。
唐素茹的脉象,根本没有什么问题。所以那些个太医,怎么都不明白为何皇后会表现出中毒的症状。明明呼吸平稳,却脉象紊乱,脸色惨白,身子还时不时颤抖。开口说话显得困难,口齿不清,甚至像是病入膏肓的老人。
这都是因为,皇后暗中服用了忘心果。这种药草,通常长在极北的高寒之地,性属阴寒,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毒性。人服用之后,却能造成一种病入膏肓不可救药的假象。
不过唐素茹本来就身体虚弱,这忘心果虽然没什么毒,却对身体或多或少有影响。如此一来,前段时间君梓言替她施针布药,却是做了无用功。
茵浓隐约感觉气氛有些不对,担忧地问了句:“娘娘的身子,是不是?”
她不敢说破,跟着皇后这么多年,只察言观色,她多少也能看出些端倪。虽然两人之间从未谈过皇后的病,但她隐约感觉,皇后似乎患上了什么不治之症。
但作为一个老宫人,她心中更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时候应该说破,什么时候只需点到为止。
君梓言摆了摆手,示意她无需担心,直接问道:“娘娘有什么吩咐?”
茵浓从袖中掏出一张小纸条递过去:“这是最近这段时间,私下多次打探过娘娘病情的各宫宫女太监的详细名单。娘娘说,这后宫里,怕是有细作。所以她才想出这一招,对方一定不会坐以待毙,善罢甘休。”
君梓言接过来展开仔细看了看,不禁蹙眉,嘲讽道:“长春宫,紫宸殿,连掖庭里的女人都忍不住来凑热闹了?”
“嗯。”茵浓却浑然不如他那般轻松,一脸忧虑道,“这后宫三千佳丽,也怕是都巴望着娘娘早点出事,好飞上枝头,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