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疯癫妇人说着,便朝叶棠梨冲过来,不管不顾地要去抢伏松。
伏松一见,慌忙拽着叶棠梨躲开,三个人在包间内追逐起来。那妇人边追边叫,忽而痛哭流涕,忽而愤怒跺脚,表情怪异。店小二想要从旁阻拦,却根本拦不住她!
“娘啊,咱们这可怎么办!”伏松焦头烂额地逃跑,时不时回头警惕地望几眼,拉着叶棠梨不肯松手。
“我哪知道该怎么办!”叶棠梨还从未遇见过这种状况,脑子有些混乱,一时间想不到什么好法子。
那妇人听到伏松叫娘,追得更是起劲:“孩子,你别怕!娘就在这里!娘一定把你从那个坏女人手里抢回来!别怕!”
叶棠梨立刻责备一句:“以后得叫棠梨姐姐,不准再叫娘!”
“凭什么啊?”伏松翘嘴,不愿意,“我就喜欢叫你娘!”
那妇人听到“娘”字,情绪又高涨了几分,一把将阻拦的小二推倒在地。
“哎哟!”那小二一屁股坐在地上,后背撞到旁边的方桌上,疼的直叫唤。
“哎,风师兄,你,你快想想办法啊。”叶棠梨只得求助旁边不动声色的叶裴风,打那妇人进门,他就一直冷漠地在一旁观望,丝毫没有要出手帮忙的意思。
那妇人死死盯着伏松,加快脚步,扑了上去。
“小心!”伏松瞪大眼睛,慌忙蹲下身子从叶棠梨胯下钻出来逃跑。
叶棠梨躲闪不及,被那妇人抱了个严严实实。妇人疯疯癫癫骂骂咧咧地抓住她两只手腕,迅速将她推到后面的墙壁上抵住,让她动弹不得。
“坏女人!把儿子还给我!”她恶狠狠地说着,两个眼睛对上叶棠梨,刹那间突然愣了愣,眸子中闪过疑惑之色。
叶棠梨对上她的眸子,忽觉心头一寒,有种心惊胆战的感觉,身子莫名一阵颤抖。
她惊魂未定,却见那妇人突然面露凶狠,刹那间又闭上双眼,整个身子应声而倒,稳稳落在叶裴风怀中。
“你……她?”叶棠梨指了指那妇人,惊讶地望着叶裴风,喃喃道,“她,没事吧?”
叶裴风将那妇人打横抱起,小心地放到包间旁边的睡榻上,方才幽幽道:“没事,我只是点了她的睡穴。”
“哦,那就好。”叶棠梨松口气,转念又发现,自己这么关心这个疯疯癫癫的妇人做什么?她刚刚还恶狠狠的叫自己“坏女人”!只是她再扫视那妇人一眼,却又顿时没了怒意。
此刻,妇人安静地躺在睡榻上,呼吸匀畅,胸口随之起伏有序。她前额上的头发朝两侧散开,方才露出额头上一块淤青来。
伏松小心地回到叶棠梨身边,警惕地望了眼那妇人,方才拍着胸口放下心来:“这老奶奶,真是吓死我了。”
话音刚落,却感觉有道凌厉的目光逼来,他微微抬头,便对上叶棠梨的眸子。
“嘿嘿,那个,娘亲,我刚刚不是故意的。”他连连摆手认错,意识到叶棠梨的愤怒,赶紧讨好,“刚刚,刚刚都怪这奶奶,我一时心急,才钻出去的。”
“哼!”叶棠梨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冷冷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我便饶了你这次。不过,绝对没有下次!”
“是!我保证!”伏松见好立刻就收,“下次就算是钻,也钻风师叔的。”
叶棠梨一听,立马被逗乐了。旁边的叶裴风却是黑了脸,不愿与他多说。
“小二,把你家老板娘送回去吧。”叶棠梨看了看一旁候着的店小二,吩咐道,“你家老板呢?”
那小二却立马跪了下去,以为叶棠梨要找他的麻烦:“小姐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夫人一般见识。她是无心冲撞几位的,小的在此替夫人向几位赔罪了。”
“额,我不是那个意思。”叶棠梨忽然明白自己的话没说清楚,仔细问道,“我是说,你们夫人这般模样,你们老板就不担心?怎让她一个人出来瞎跑,万一走丢了什么的,可就麻烦了。”
“小姐有所不知,我们家老板,不再朔雪郡。”那小二老老实实回答,“他已经有好些年头没来看望过夫人了。”
“哦?”叶棠梨皱眉,觉得奇怪,忍不住打听起来,“你的意思是,你家老板不在意你家夫人了?”
不过想想也正常,这疯疯癫癫的人,任谁摊上都是个累赘。看着赏雪楼的收入,想来那老板也是个坐拥千金富甲一方的人物,三妻四妾是免不了的,又如何会记挂这么个年老色衰,还神志不清的老妇?
她正这么想着,那小二却开口解释。
“也不是这样的。”小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总算是松了口气,“老板我们都没见过,这么多年,一直是管家在打理赏雪楼。管家待夫人极好,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不敢怠慢。我听前一任掌柜的说,夫人是十五年前被老爷送来的。被送来的时候,就是这般,时而正常,时而疯癫。老爷从没来探望过夫人,不过看管家的样子,老爷又好像对夫人十分记挂。”
“哦?”叶棠梨觉得有几分奇怪,“此话怎讲?”
“照理说吧,如果老爷不在乎夫人,就应该不管不顾,任凭她自生自灭。”小二回忆道,“可就只算我来的这一年里,见过管家带回来好些个大夫,都是专门来给夫人看病的。我听后堂的厨子说,十五年来,每年管家都会带很多大夫来给夫人看病,也不知开了多少药房,试了多少珍贵药材,全都不见效。唯独有一个大夫,倒是来过很多次,而且最近来得越发勤快,夫人的病情也有所好转。”
叶棠梨不禁同情地望了眼睡榻上的妇人,猜测道:“看她刚刚的样子,是不是曾经丢了个儿子?”
小二点了点头,又立马摇头:“我听他们说,夫人那孩子,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就小产了,所以到底是个儿子还是个女儿,说不准。似乎是从那以后,夫人就疯了,无论见到谁家的孩子,都要抢过来。嘴里还一个劲儿地叫什么坏女人,哦哦,就是刚刚姑娘您听到的那样。”
“坏女人?”叶棠梨挑眉,“莫非你们老爷,还有其他的侧室?”
看这妇人的待遇,她猜想,必定是那老爷的原配妻子。
小二却是摇头:“他们都说,老爷是个性子寡淡的人,从来不近女色,别说侧室,就连这位夫人,好像也只同他大婚的时候圆过房。”
说罢,他又警觉地四下扫视一圈,祈求道:“几位,这些话本不应该说与你们听的。小的也是见几位面善,算是有缘之人,可千万别张扬,不然这赏雪楼,小的怕是呆不住了。”
“行,你下去吧。不如先找个大夫来给夫人把把脉,让她就在这里躺会儿吧。”叶棠梨点头答应,动了恻隐之心。
那小二有些为难,思忖片刻,点头应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