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一年一周期的时间循环较之诞生、成年、结婚、死亡等人生重要转折关口一辈子只有一回(婚姻未必是惟一一次)来得过于频繁,人们在生活中对生日礼的关注程度显然没有像对待上述重要关口发生的礼那样高,投入自然也少了不少激情。
不过,既然已经相沿成俗,尽管大多生日都没有大事张扬的排场,圈囿于家庭范围的生日礼俗还是有着很多可供一说的丰富活动和温馨场面。
朱仙镇年画:刘海戏金蟾无论是从“逝者如斯夫”的时间角度来直线描画,还是从“循环轮转”的信仰角度来圆周图示人生仪礼,在由呱呱坠地来到世间到断气蹬腿撒手尘寰的人生过程中,一年一度的生日礼(除了步入成人比如古时的男二十加冠女十五戴笄现在的十八岁成人及走向老年比如六十甲子等几个重要的时间关节点)都被视为属于过渡期的人生仪礼。
生日礼在民间被称为“做生”,现在则多叫作“过生儿”。有些民俗书籍将标明进入重要年龄阶段的祝寿仪式和一年一次的生日庆贺活动一并称为寿诞礼仪,看重的是这些礼仪的中心意义相同或相似。但是,尽管同样是在生日这天举行的庆贺活动,“做生”和“做寿”在意义及文化蕴含上还是有很大不同的。民间百姓对二者的区别也十分清楚,做生是为了纪念一个人的成长,而做寿是为了表达对老人的孝敬。因此,我们还是将一般的过生日与特殊的过生日(祝寿)分开论述。
也许是因为一年一周期的时间循环较之诞生、成年、结婚、死亡等人生重要转折关口一辈子只有一回(婚姻未必是惟一一次)来得过于频繁,人们在生活中对生日礼的关注程度显然没有像对待上述重要关口发生的礼那样高,投入自然也少了不少激情。
不过,既然已经相沿成俗,尽管大多生日都没有大事张扬的排场,圈囿于家庭范围的生日礼俗还是有着很多可供一说的丰富活动和温馨场面。
1.轻松一日盼一年
生日礼的最大特点便是每年一次。它在诸般人生仪礼中,是最严格地遵照时间规律举行的仪礼,而且年年重复,在人生仪礼中又是最具连续性的仪礼。不妨把人比作树,年轮忠实地记录着树木生长的岁月,而人的生日也正像树木的年轮,标志着又长大了一岁。树是自然的,人是文化的。在这样一个关乎自己最密切的时间里,人们会或隆重或简单地举行一些庆祝活动,接受一些前瞻性的祝福,希望在这一天的幸福、轻松延续到未来一年的每一天。即使在他(她)不能自主自己生活的青少年时期时,家人也不会忘记为他操办一番,为着同样的目的。
镜头十八:轱辘好运
公鸡叫过几遍了。初升的太阳暖暖地,阳光已经爬上了窗户,屋子里一点点变亮。
一向喜欢睡懒觉的男人早已不在床上,尽管睡眼惺松,但他还是爬起来穿好衣服到灶房去忙活了。
一向起得很早的女人此刻还躺在床上。睡意是早就没有了,但她仍然舒服地蜷缩在被窝里,没有睁开眼。
今天是女人的生日,她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一番家人对她的照顾。
首先,她用不着一大早起来忙活一家大小的早饭。很少下厨房的男人这一天责无旁贷,从俗也好,疼媳妇也罢,反正这么多年了,他从来没在女人生日这天偷懒耍赖,总是把女人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虽然过了这一天,他依然恢复成又懒又馋的老样子,心安理得地享受女人的照顾。
女人挺知足的。日子嘛,就是这么磨合过来的。她已经习惯了平常照顾男人、生日这天男人照顾自己的生活。
婚后她第一次过生日时看到男人一大早就要爬起来,她还挺奇怪:“今儿个咋起这么早?”
“今儿个你生日,该我伺候你了。”男人揉着眼。
那一刻女人的震惊大过感动。她忙着阻止男人:“不用不用。”
男人坚持着把她按进被窝,下床出去了。
女人怎么也躺不下去,她忍不住也穿起衣服,她想看看男人在忙活什么。
“嗨!叫你歇着,又起来干啥?”
男人笨拙地起火、坐锅、倒水,然后拿出六个一看就知道是经过细心挑选的红皮大鸡蛋,放在锅里。
回眼看见女人还站在身后,男人笑了:“也没啥好弄的,老规矩,煮鸡蛋。”
女人问:“谁教你的?”
“还用教?打小儿不都是就这样过生儿吗?”
“我是说谁教你我生儿的时候让我歇着?”
“没人教我也知道,家里人谁过生儿谁能歇歇,多少年了都这样。”
“从没见你起过这么早,睡够了吗?”
“你天天起那么早,我都没问过你,我就起一回早,哪敢劳你关心?”
女人觉得鼻子酸酸的,想流泪,她仿佛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姑娘时代。那时她过生日,可以舒舒坦坦地睡上一个懒觉,父母会把鸡蛋煮好晾凉以后才叫她起床。
现在男人承担了原先父母的工作。女人一时间觉得自己无比幸福,因为从她没过门前过生日的情景推断,今天男人是不会让她再操劳什么了,而且接下来的节目还多着呢。
她不想让男人看到自己的感动,揉去眼角的泪水,说:“你生火烟太大了,都呛着我了。”
正忙着煮蛋的男人抱歉地笑着,“那就快回屋,再躺会儿吧。”
女人扭回身,再也不控制自己的泪水,任它们双双对对地滴落下来。
她回到屋里,已经睡意全无,她歪在床上,静静地听着外边男人在忙活时发出的声音,心里觉得特别踏实。
男了出了大门,不久又进了大门。外屋的饭桌挪动声,盘子碗搁在桌上的声音,然后是男人轻轻的脚步声。
“没睡啊?”小心翼翼走进卧室的男人看见女人和衣而卧,不禁一愣。
“不睡了,准备好了?”
“都齐了,就等寿星上桌了。”
女人梳洗完毕,坐到了饭桌前。果然不出她所料,除了一大盘六个鸡蛋之外,还有男人刚从外边买回来的烧饼、油条。
女人坐着,看着男人。
男人拿起了一个鸡蛋,站到女人的跟前,女人把头向前伸了伸。
男人把鸡蛋轻轻放在女人头上,一边用手指拨动着前后左右翻滚,一边念叨:“轱辘轱辘好运,轱辘轱辘好运。”
女人甜甜地笑着,嘴里答应着:“好运,好运。”
直到六个鸡蛋一一轱辘完。男人才坐下来,把一个烧饼和两个油条夹到女人面前的空碗上,又挑了两个最大的鸡蛋,剥好了皮,递过来。
“我哪儿吃得了?把我当……”男人迅速地把一个鸡蛋塞到女人嘴里,摇着头。
女人也笑了,她不应该说出她原本要说的“把我当猪”,尤其在今天这个好日子里。
女人把另一个剥好的鸡蛋塞到男人嘴里。两个人笑着,吃着。
吃掉了一个烧饼和两根油条,她没有再让男人帮忙,她知道男人也不会帮这个忙,这是她这个寿星必须亲自享用干净的。
在其乐融融的气氛中吃罢早饭,男人收拾了碗筷,女人想伸手,看到男人又在摇头,只好作罢。
“想歇着就歇着,要不出去逛逛,今儿个不兴做活儿。”
男子出门前留下了交待。
每天忙忙碌碌的日子突然清闲下来,女人觉得百般不适应。好容易熬到中午。男人回来了。
又是一阵忙活儿,端上来几个菜,该成段的长短不齐,该成丝的粗细不一,该成片的厚薄不均。女人拿过筷子,每样尝了一点,味道还不坏。她点点头,心里说:“还行,够难为他的了。”
又过了一阵,男人端上来一个小盆,女人不用看就知道那是肉丁炸酱,待会儿拌面条用的。
“别盛太多,一抄儿就够了。”她冲着厨房喊道。
男人答应着,很快端过来一碗细细长长的面条,拿勺舀了炸酱卤,拌好,“尝尝咸甜。”……
女人还在回忆当中,外头男人已经招呼两个孩子洗手洗脸,两个小家伙儿正在争着抢着要来喊妈妈去吃早饭了。
过生日首先应当注意的便是时间。从理论上来说,这个时间是惟一的。其实不然。由于传统中国社会实行的历法与如今通行的历法不同(一般被俗称为阴历、阳历),民间百姓说生日一般也有两个,一个阳历生日,一个阴历生日,二者只在人出生那一年是重合的,以后就不太容易再碰面,短的隔几天,长的隔个把月也不稀罕。所以,许多地方的民众虽然在户口登记时报阳历生日,但实际过的却是阴历生日,因为他们认为,阴历要比阳历准确,这种做法也算是民众对现行法律与传统习俗各自为政的一种调合努力吧。
在很多地方,包括镜头中所写的背景地河南开封,谁要是过生日,他或她在这一天便可以适当地轻松甚至放肆一下——所谓适当是因为除了天真烂漫的儿童,家庭的其他成员是不太可能完全丢下自己平日熟络的活计静享清闲的,尽管习俗许可这么做,他们对家庭的责任感也会让他们自觉地放弃这一部分权利——打外的男人可以不必外出,持家的女人也不妨休息。尽管说不出为了什么,但他们都相信,如果自己生日这一天还在奔忙,那么接下来这一年就将一直不得安生。如果这一天得到休息,放松,那么接下来的一年也会顺顺当当,不会劳累。如果过生日的是家中的子女,那么做长辈的一般会比平时多出很多的宽容,不能在孩子生日这天斥责、打骂他们,因为害怕这样会压了孩子新的一岁的运。而且据说过生日这天人要“长尾巴”,屁股是绝对打不得的,否则尾巴长不全,大为不吉利。小孩子们特别喜欢过生日,更多的不是因为这一天可以吃好吃的,而是在于这是他们解放、自由的一天,只要不过于放肆,他们就是这一天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