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小心!”沈烟儿刚欲有所动作,便觉周生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她浑身一颤,脸色顿时发白,不由踉跄着反倒退了一步。他表面伤势虽不重,但方才被剑罡侵入体内,已然受了不轻的内伤。
依儿仍然紧紧挡在师姐身前,他神情肃然,先前的紧张却不知道何时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甚至还有一丝丝兴奋。他心念一动,双手齐齐推出,顿时又是一团金光自他手中显现,光芒闪耀着旋转不息,周围似凝有条条金色纹路,这种极为霸道的罡气,与太虚真气地轻灵玄妙截然不同,直有切江断流,气冲山河的豪迈气势。
眨眼间金光便扩大了数倍,罩住了依儿整个身形。破山剑罡狠狠砸在金光之上,便是一声清脆的金鸣声骤然响起。两道光芒交织在一处,互不相让地剧烈震荡着。地面好像发生了地震一般,那砌成擂台的方形板石,不断裂开,崩碎,塌陷。众人原本已经是退开数十步距离,但仍不得不赶紧运起真气抵御这惊人的余波。
依儿本就只会个御剑飞行,并不懂得什么法诀招术,他只会不断的输出真气。经过一番僵持。好在金光看似越来越坚固,并没有被损坏的迹象。而那破山剑罡,却是暗淡了不少,早已不复方才无坚不摧的力量。
就是现在!他强运真气,双手再次猛地一推,那金光一阵闪耀,陡然脱手而出,竟生生将剑罡压向陵立所在,速度居然还不慢。
陵立顿时吓得脸都白了,慌忙中聚气脚下,猛然弹起,心惊肉跳地躲过这一击。那金光呛呛地飞向远方,历时便不见了踪影。
满场的死寂,众人再次膛目结舌,这次他们可看得真切了。依儿确确实实地挡下了陵立的破山剑终式,而且是比先前威力更大的奋力一击。更可怕的是,那金色真气显然还胜过了破山剑罡一筹。这是什么道理?他真是归元期?弟子们都不由开始怀疑自己的灵觉判断是不是出问题了。
陆子游直到现在还不敢相信,与他朝夕相处的师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愣了半天,他忽然如梦初醒,登时一拍手,一跺脚,大叫道:“好!太好了!”
随着这一声凭空响起,众人也是一个激灵,好像被唤醒了。如雷贯耳的人声轰的就炸开了。喝彩声,喧闹声,甚至还有争吵声,登时交杂成一片,好不聒噪。
陵立的脸上一阵白,一阵绿,只觉得身体一阵抽搐,里面外面都是空落落的。他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更要命的是,他实力还不低,自己居然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一向对任何事胸都胸有成竹的他,这一刻,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了。
其实依儿自己却知道,他不会剑诀招式,对上一般的归元期的弟子或许还成,遇到像陵立这种神妙期的高手,倒也可以依靠金色真气的强大一上来打个措手不及,但对手一旦反应过来,只要不和他硬拼,使出各种玄妙深奥的剑诀和他缠斗起来,他想要取胜却是难上加难。
一时间两人都不敢再有任何动作,陵立这边是被刚才的一下镇住了,心中有所忌惮。而依儿这边又怕把他逼急了,忽然想通,真就认真地和他有来有往的打起来,那他必定难有胜算。
便在此时,三道身影忽然飘落场上,立于依儿身前,却是三位真人来了。
一落地,羽莲真人便大步行至沈烟儿跟前,伸出玉掌,轻抚在她额前,精纯柔和的太虚真气缓缓渗入体内,显然是在为她疗伤。
天玑子脸色看上去不大好,他大袖一挥,对着陵立厉道:“你本是天纵之才,但我也多次告诫你,求胜心太强未必是好事,你非但不听,此次还变本加厉,不但作出从他人队伍拉人这等下作之事,更是背后偷袭同门,这等恶劣行径,实是有违我剑宗正道本意。即日起,罚你去太和崖反省思过三年,期间不得再回宗内!”
“师父……我……”陵立脸色更白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天玑子更是不悦:“你还杵在这干甚么?没听到我说的话么?”
“掌门师兄,此事先不急。”仲演子开口道,“我有些话想问问玉虚宫的大师兄。”
天玑子微微颔首,默然应允。
仲演子思忖片刻,一双深邃悠远的眼睛盯着陵立,沉声道:“敢问我大弟子于宝晨可是为你所伤?”
此言一出,不仅是天玑子,连在一旁为沈烟儿疗伤的的羽莲真人都吃了一惊,不禁愕然回望过来。
“于宝晨受伤了?”陵立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顿时头要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是!不是我!我不知道!与我无关!”
仲演子轻轻“哦”了一声,又道:“那会是谁呢?我那弟子虽然不才,倒也有几分修为。除了你陵立大师兄,还真想不出宗内什么人能将他伤的卧床不起,总不会是我们这几位罢?”
天玑子讶然问:“于宝晨伤势如何?”
仲演子淡道:“他胸口的伤口平整,且深,是为极强的剑力所伤,行凶者修为不浅。所幸发现的早,现已无大碍,只是还需疗养一段时日方能痊愈。”
“是他!”陵立忽然指着依儿气势汹汹道,“大家都看到了,他不过一个归元期修为,居然比我还厉害,这太可疑了。他肯定别的邪门妖派遣来的奸细,害了于宝晨师弟,又来扰乱大会,借此达成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经这一提,众人这才恍然想起,依儿方才施展的的确不像是太虚真气。
依儿吓了一跳,他没想到陵立会突然将矛头指向自己,连忙解释:“七星宫的于宝晨师兄,我一次都没见过,怎么会是我!”
陆子游看不下去了,一个箭步跃上擂台,郎道:“我师弟说的没错,他常年待在正阳宫,从没见过于宝晨,我可以作证。况且于宝晨是被剑力所伤,他连灵剑都没有,如何能发出什么剑力?你不要心急了就乱咬人!”
“我也相信此事与小师弟无关……”沈烟儿声音有些虚弱,她刚一开口,羽莲真人就立刻板下脸冷道:“你伤势不轻,不要说话!”
天玑子转过身来看着依儿,眼里有说不出的威严:“你……是近年来司空成师弟新收的弟子罢?他不是那种会随意收徒的人,我也相信他眼光不会看错。不过……”
他沉吟片刻,终还是问了出来:“你为何会使落日堡的《乾坤惊天诀》?”
乾坤惊天诀?这一番话让依儿心中惊起了惊涛骇浪,原来黑袍前辈教给他的是落日堡的功法?那他是落日堡的人?
依儿支吾了半天,还是一个字都没说,他不知道怎么说,黑袍前辈千叮万嘱不要将他的事告诉别人,他如何敢违背。但现在陵立一口咬定是他伤了于宝晨,若是不把事情说清楚,恐怕谁都帮不了他,他顿时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认是好。
“你们看!他说不出话了,肯定是他没错!”陵立见他态度忸怩,急忙火上浇油。
“你住口!”天玑子眉头紧锁,厉声喝住他。
这时羽莲真人款款行来,想是疗伤完毕了,她淡淡一笑,对着依儿温言道:“师侄不必害怕,有什么苦衷不妨说出来,有我三人在场,谁也不敢为难你。”
“……我”依儿仍是嗫嚅难言。
陆子游急了:“师弟,你快说啊,是从何处学到的这功法,只要说出来,三位真人都会为你做主的。”
“我……不能说!”依儿憋了半天,才缓缓吐出这几个字。
众人当下哗然,不能说算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天玑子看他的眼神登时变了。
连羽莲真人都摇头长叹。仲演子倒是面不改色,但他一向都这样,也就见怪不怪了。
“哈哈!有趣!有趣!”忽然一个沙哑的男子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堂堂三个天极剑宗的得道高人,却连门内事务都拾掇不清,反倒为难一个小弟子,真叫人大开眼界!”
众人都是一惊,忙四下眺望,但哪有半个人影。天玑子当即道:“哪位高人驾凌,何不现身相见?”
“不就在这儿么?”但见剑台附近半空当中,渐渐显出一个漆黑人影,“哼,天极剑宗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再这般下去,只恐日渐式微,要将这四大正派之一的宝座拱手相让了。”
依儿怔怔望着半空之中那熟悉的身影,震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黑袍前辈叫他千万不要吐露他的事,他自己却在众目睽睽下现身,这是什么道理?他要做什么啊?
天玑子见他居然在剑台旁边现身,顿时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但他又不敢确定,当即道:“你是何人?来我剑宗有何目的?”
谁知黑袍人却将头一撇,盯着那剑台最高处的神剑道:“竞剑大会来此,自然是为了古剑均鸿了!”
“什么!”众人大哗,真人们也骤然变色,这人什么来头?竟敢当着所有人的面,妄想觊觎我镇派神剑?这三位放在整个修真界,哪个不是跺一跺脚地面都会抖三抖的人物,此人狂妄也要都个限度罢?
接下来,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事发生了。
只见那黑袍人忽然挥出长袖,一下卷住古剑均鸿的剑柄,那袖子轻轻一缩,一声细微的钲呛,竟将那神剑一下被拔了出来,再次一缩,古剑便被他握在手中。
这一连串动作只在电光火石间,速度快得众人都没反应过来。更令人咋舌的是,这人居然好像完全不惧均鸿的强悍剑力。
“呵呵。”却听见那黑袍人笑了起来,那笑声沙哑得直让人心中发悸,半响,他忽然将均鸿剑放在胸前,一面轻轻抚摸,一面说着,“天极剑宗号称以剑为宗,现今掌门却连自家的镇派之剑都驾驭不了,如此神兵放在你们这真是浪费,倒不如让它他在我手中发挥真正威力罢!”
说罢,他转生欲走。忽然一阵飓风凭空卷起,将他身形牢牢锁住,紧接着身影闪现,三位真人已将他团团围在正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