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血腥充斥着整个世界,依承渊立在村寨口,木然望着这一切,再也挪不动半步。
遍地都是死尸,鲜血顺着低洼处流至他脚边,他只觉自己似乎是走进了修罗场,眼前阵阵发黑,想要呕吐。
村中间还残留着一些篝火燃尽的细黑灰烬,他拼了命地提起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地向前迈,昨晚那一张张犹在眼前的面孔,如今都安静的躺在地上,没了半分生气。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一花,一个苍老清癯的面孔出现在眼帘,他心头一颤,拼命地踱过去。
他迷茫地叫了声:“族长……”却望见那老人胸腔有一个恐怖的血窟窿,他脸上还挂着恐惧与骇然,眼睛睁得很大,死也未能明目。
依承渊一口气憋在胸口,忽然想要放声大吼,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暮然间想起什么,脚下猛地一蹬,扎手扎脚地开始猛翻尸体,一边翻,口中还一边沙哑地唤:“简钰!在哪!在哪里!回答我!”
他绝望又不死心地翻着一具又一具尸首,胳膊在不争气的发抖,可他不能停下,冰冷黏腻的血沁湿他的衣袖,甚至溅在脸上,他仿若味觉。他一定要找到她,他一定会找到她。他一遍又一遍地祈祷。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一声细小的呛咳声,他心脏剧烈的抖动起来,一步跃到近前,只见那个少女,浑身都是血,手指还有些抽动,口中泛着血沫。
他心中瞬间升起一丝悲凉中的小小庆幸,小心翼翼将她抱起,轻轻地唤:“简钰!简钰!”
少女满脸血污,眼睛半合着,瞳孔轻微地动了动,好像在看他,半响,才发出孱弱的声音:“依……大哥……”
谢天谢地!她还活着!依承渊赶紧说着:“是我!别怕!我来了!我一定会救你的!”
他立刻将体内真气缓缓输入她身体,可真气一进入,仿佛便石沉大海,没有半分作用,她的生命迹象仍然在渐渐消弱。
简钰的心脉已断,真气可以修复轻微的经脉损伤,但却不能修复心脉。他急得汗流披面,但还是不顾一切地继续加大真气输入,他如何能放弃她,这个给了他一生中从未有过的安心与恬淡的少女,他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在自己怀里。
那些短暂的,快乐的片刻,那些梦境般遥远的安舒,他刚刚才握在手中,如何能就此失去。
可是要怎么办?怎么才能救她?她的气息迹象已经越来越弱,心跳声也越来越慢,他拼命催动真气,却还是阻止不了她正在慢慢逝去。
他喘息着不停唤她:“不要睡!不要睡!简钰?”
她口中淌出一片血沫,费力地挤出几个字:“好……痛,依……大哥,我好痛……”
依承渊心乱如麻,下意识低下身子紧紧抱住她,眼中已泛起淡淡水雾。
一声轻微的细响,天鉴玉掉了出来,他愣愣望去,心中忽然一动,像是瞬间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他急切地念动口诀,通体泛红的女娲石登时出现在他手中。
是了!女娲石连原本已经死去的他都能救活,一定也可以救简钰!
他立刻将真气灌注其中,随着精纯的真气不断进入,女娲石顿时被五彩光华笼罩,他心念一引,女娲石神力立刻缓缓流入简钰身体中。
他汗如雨下,周身真气在急速流失,要靠自身修为来激发女娲石神力果然十分不易,即便已到达归真期的他,也觉得很是吃力。
不过还好,他能看见简钰身上的伤口在慢慢愈合,一切都是值得。
过得片刻,他长吐一口气,终于将半只脚踏入地府的简钰拉了回来,她面色仍然苍白如纸,声音仍然虚弱,但伤势已经有了好转。
依承渊打算运气调息片刻,再继续为她疗伤,归真期的真气恢复速度比神妙期快许多倍,只要再有又一次,简钰的伤就能完全愈合。
不料耳边忽然响起一个森冷又略带讥诮的声音:“哎哟!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呢!”
依承渊心中瞬间大震,抱起简钰立刻急速跃开一步。
不想还没落地,只觉眼前一花,手中登时一轻,简钰竟已被一个男子提在手里。
好快!他心下不由骇然。竟比他的瞬光闪还快!
只见这男子一身黑衣长衫,略显尖锐的面上浮现着让人心悸的笑意。
依承渊神情阴郁,森然道:“你是谁?放开她!”
男子瞥了眼手中少女,又笑吟吟望过来:“这可难办了!这丫头身体里有了女娲之力,可是绝佳的容器!我费这么大劲,要是完不成任务岂不白费。”
依承渊瞳孔猛地收缩,心中的火冷然旋起:“你是做的!”
男子啧啧两声:“何必这样看我,天下间废物这么多,死几个何妨。”
依承渊近乎是在低吼:“为什么!他们都不过是凡人而已,为什么?”
“你这话说得。”男子眼睛半眯成一条缝,似笑非笑,“我杀人只看心情,从不问理由。”
金光一闪,依承渊瞬间欺身上前,浑身耀眼的金色真气骤然喷发而出,轩辕剑早已紧握手中,一剑削向男子提着简钰手臂。
他出手突然,而且极快,男子夸张的“啊”了一声,一个闪身,竟堪堪躲过了剑锋。
他躲得极其巧妙,动作幅度不大,却偏偏以毫厘之差避开这一剑。依承渊骇然一惊,他的瞬光闪还是第一次被人躲开,顿时心中更生警惕——这人不简单!
眼前一花,那人竟又出现在他身后,讥诮的声音再一次传来:“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敢对本大人出手,本来魁魅还叫我放你一马,不过看样子只好送你下地狱了。”
依承渊只觉背上汗毛都竖了起来,立即一个旋身,使出瞬光闪,脱离开数十步。
男子一只手上还提着简钰,神情悠然,另一只手上开始有赤红的电芒流窜汇集,电芒扭曲着噼里啪啦乱响,慢慢的形成一杆长戟形状,与四周猩红的血色似乎凝成一块,原本湛蓝的天空都似被红墨晕染开。
依承渊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重压霎时间来袭,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几乎站立不稳。他大骇,强行运起全身真气,轩辕剑上刻图登时亮起,光华璀璨不可逼视。
却见那男子面上的笑容忽然变得冷厉且诡异,他望向依承渊的眼神一瞬间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像是看着一个死人:“别担心,不会很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