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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贾母此时正和黛玉姐妹等说话呢。王夫人一边把贴子拿给贾母,一边道:“北静太妃是不会拿这贴子的,北王府又没有其他人,竟不知道是谁呢。”贾母看了,想了想道:“我想必是北静太妃的侄女,名唤凤儿的。她和玉儿她们几个很是投缘。我也几次说要请她过来,却总不得空。不料她竟自己来了。倒是我们失礼了。”说着便忙让人去请了进来。

贾母又对黛玉等笑道:“你们也到王府去作了几次客,今儿你们是主人了,还不快去迎迎人家。黛玉、探春、惜春三人听说凤儿来了,早喜得眉开眼笑,巴不得就要去了。见贾母如此说,忙答应了一声,便都出去了。”贾母对王夫人笑道:“到底是年轻姑娘,心热。看喜得这样。”

黛玉等忙迎到二门之外,却见凤儿已经带了二个侍女进来。众人见了,连忙各自见过。探春道:“凤儿姐姐,我们好些日子没见了吧,你还好吗?”凤儿笑道:“好。只是前几日刚从外头回来,听说你们老太君病了,我又想着好些时候没看见你们了,就趁机过来看看。”

众人说着,便往贾母这边来了,却见贾母也已经扶了鸳鸯颤微微的走到门口了,凤儿见了,连忙紧走几步,赶上来扶了贾母道:“老太君,您还病着,怎么就出来了呢。况且我原是晚辈,怎么好让你来迎啊。”贾母笑道:“我也是大好了。天天的闷在屋里怪烦的,要出来,她们又不让。今儿倒趁机走上几步倒好。要不我这老骨头都要硬了。

凤儿等听了都笑了。便一起把贾母扶进屋里。凤儿道:“老太君我前儿听说您病了,早该来看看的,却总不得空。婶婶本来也说要来的,临了却又没空。我就自己拿了她的贴子过来。不过今儿我看着老太君气色还不错。”

贾母笑道:“原也没有的,上了年纪的人,哪没有个病痛啊。只是她们有孝心,自己着忙罢了。你看这玉儿,倒还搬出来和我这老太婆住。你看这又累着太妃挂心了,倒是我的不是了。”凤儿又同贾母说了些闲话,不过是说太妃如今怎样之类的话。

说了一会儿,贾母便道:“姑娘既然来了,不如让她们姐妹陪着你进我们园子里看看如何?”凤儿笑道:“早听说元嫔家里的省亲园子很是不错,我早想来看看了。今日来了,就是老太太不说,我也是要去见识见识的。”

贾母笑道:“姑娘太客气了。我们这个小园子哪比得上北静王府啊。不过是取些山水之意罢了,给她姐妹们有个住处吧。”说着便让人先进园子里打点。这里黛玉、探春、惜春便陪着凤儿慢慢走进去。

一路进去,虽是秋季,树木却依然还是郁郁葱葱,一派生机。因凤儿是第一次来,黛玉等少不得领她四处看看。一时众人见前边有个亭子,黛玉便道:“走了这么些时候,我也累了,不如到那里去歇歇吧。”凤儿虽不觉得,只是她也知道探春她们原是深闺弱质,今日陪着自己走了这许久,也该歇会儿了。便道:“正是呢。我也想去坐坐了。”

说着同黛玉等一道到那亭子里坐下。凤儿一边看着外头景致,一边赞道:“果然是好的。可见是有人用心管了,竟与别处不同。”

黛玉笑道:“说起这园子来,能有如今这般景致还要谢谢三妹妹呢。”凤儿忙问原故,探春嗔道:“你听她胡说。”黛玉笑着把前年探春在大观园里兴利除宿蔽所做的一一告诉了凤儿。凤儿听了,有些惊讶,拉了探春细细打量,道:“看不出你竟还有这样的心思。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

探春叹道:“我一个女孩子家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但凡我是个男子,早就出去了。”黛玉等知道探春是有感而发,也想起自己的心事,也都有些感慨。

凤儿见了,便道:“你们这是怎么啦。我倒觉得男人能做的事我们一样也能做。”黛玉笑道:“不错呢。我们这里倒有个巾帼英雄。”惜春奇道:“是吗?真有这样的人?是谁呢?我可认得?林姐姐怎么也不请来给我们见见?”

黛玉笑道:“你一下子问了这么许多,我要回答你哪个好呢?”凤儿笑着对惜春道:“你林姐姐逗你玩呢,你也信。”惜春不高兴,嘟了小嘴说话。凤儿见了,又道:“好了你别生气了。我还给你们带了好东西呢。说着便让人把礼物拿过来。”

探春推辞道:“我们没去请你已是失礼了,哪还敢再收你的礼呢。”凤儿笑道:“你们先看是什么物件再说收不收吧。”说着便一一打开盒子。

众人看时,却见探春的是卫夫人的《古名姬贴》,黛玉的是一部《楚辞集注》,惜春的是赵孟頫之妻管道升的《山楼绣佛图》,均是价值连城之物。众人见了都大惊道:“这太贵重了吧,我们却是万万担不起的。

凤儿笑道:“什么担得起担不起的。我也不会弄这些的,这些东西放在我那里也是白霉着。还不如送给你们,也好给它们找个能珍惜的人,也不辱没了这些物件。”见她们依旧在踟躇,凤儿假装生气道:“我知道你们都不是寻常女子,才挑了这些奇女子的作品来送给你们。如此看来竟是我看错了。”黛玉与探春相对看了一下,只得笑道:“既如此,那我们可就却之不恭了,只是我们却没有这些好东西送你的。”

凤儿笑道:“你们别急,我可真还要你们件东西呢?”探春奇道:“我们能有什么你没有的?”凤儿道,“可真是我没有的呢,我要你们送我幅画儿。”惜春问道:“你送我们的这些东西已经是价值连城了。还有什么画买不来的?”

却见凤儿凝了笑容,有些惆怅地道:“我不久恐怕要远离这里,也不知何时能再回来看看。我想请你们帮我把当日北王府的景致画成画,题上字。再将我们当日所作的诗另录一册。我带着它,也好有个念想。”

惜春奇道:“凤儿姐姐你既然喜欢这里,那为什么要离开呢?”探春怕凤儿有什么伤心之事,忙低喝道:“四妹。”惜春看了探春一眼,忙止住了。

凤儿笑道:“你们多心了。这原是我自己要去的。”见她们不解,凤儿又道:“只因为那里也有我割舍不下的人和事,人生难得有两全齐美的时候。”黛玉等听了,深以为然,连惜春也默默地道:“不错。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又哪能事事如意。”

只听外头有人在道:“你们在作什么,怎么也不说话。”众人倒唬了一跳,忙看是谁。

众人看时,却见凤姐扶着个小丫头摇摇摆摆地走了进来。黛玉奇道:“咦,你怎么也来了?”凤姐笑道:“我今儿早起就听见喜鹊在枝上叫喳喳,出去一看,就往园子里飞来。我心里想着,园子里必有什么好事,便找个空进来了。原来竟是飞来了只凤凰。”

黛玉笑道:“你们听听,这不是赞着凤儿姐姐,竟是夸她自己呢。”众人便都笑了。原来贾母早遣了人去叫凤姐来打点一切。凤姐进来,让人在凸碧山庄预备下各色点心、果品。见黛玉等还未见踪影,便让人寻找,知是在这里小驻,便忙过来了。

只听凤姐又道:“你们且先别说,不止我来了,还有人要来呢。”凤儿忙道:“我惊动二嫂子已经是不该了,怎么还有谁来?”黛玉笑道:“我知道是谁了。”惜春笑道:“必是宝二嫂子了。”凤儿问道:“宝二嫂子?可是原先和你们一道来的那位薛姑娘。”

凤姐笑道:“可不是嘛。我来的时候见她远远的往这里来了,只怕现在也到了。”正在说着,便见宝钗走进亭来,笑着道:“我听说贵客来了,忙赶了过来,可是来迟了。”凤儿只坐着也不站起来,只是道:“这不是薛姑娘吗?怎么也住在园子里不成?”

惜春笑道:“姐姐不知道,宝姐姐原是住在园子里的,只是如今和宝二哥成了亲,竟是搬出去住了。”“成亲?”凤儿装着不知道,奇怪的问:“我听说当日你们家娘娘是赐了一个次妻给贾宝玉,只没听说什么时候他竟娶了正室?”

惜春又道:“原是我说错了。只因宝姐姐原是亲戚,所以大家也没好将她当妾。只是仍叫她宝二嫂子。”宝钗听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白赶着过来,竟又被她们奚落一阵。凤儿看了看宝钗,又道:“竟是这样啊。只是我只怕只能叫她宝姨娘吧。”

宝钗听了,只得勉强笑道:“姑娘说的正是。就连我们家这几位姑娘我也常说要改口才是,只是她们总是不依。”凤儿笑着道:“你们也是大家,所幸这姨娘轻易也是见不得客的,要不岂不是让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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