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最后一个沐休之日,久雨后初晴,气温略微回升,放假的人都愿意出去走走、逛逛。
或是在城里喝个小酒;或是去盛世名园听听歌、尝尝美食小吃;或是出城去参加个诗朋酒友的聚会……
就是妇人们也都朝相国寺而去,连带附近几座寺庙、尼庵的香火也十分兴隆。去城隍庙的则以普通百姓居多。
这天,方府的花园里一大早就热闹起来,吃完早餐的大小兄弟们就跑来检查这边的泥土情况了,感觉还有些潮湿,怕将泥土气带入鸡的味道里,不禁有些犯愁。
于是方子健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把泥土挖些出来铺在地面上,再烧火先烤着,然后将用干荷叶包裹起来的鸡再用烤干了些的泥裹起来,做成荷叶叫化鸡。
方法的差别就是,以前是埋进地底下,现在是埋在地面上。离开了深层的潮湿,地面上裹覆起来的土堆就没那么多潮湿的味道了。
再将火堆烧起来,用原始的办法烤肉和烤鱼吃,只是如今鱼也要钱,吃着有些不痛快。于是大家一边串肉片和小鱼,一边讨论要在花园里挖一口小塘,专门养些鱼烤来吃。
这么大的方府自然是有池塘的,不过种荷为主,也有些红鲤供人观赏。但要吃鱼,还是另外挖口深塘养些吧。
大家光做准备工作和说笑打闹就耗去了个把时辰,等架势摆起来、十几只羊腿买回来,就已经是半上午了。
大人们也是这时候才慢慢悠悠地过来了,主要是小兄弟们在负责烤肉,大哥哥们负责烤羊腿,等人多时才把多的烤炉添了炭火开始大把地烤肉串。
吃烤肉照例是要配汤的,因此大锅又在花园道旁架了起来。这一片因为经常要烤肉的关系,已经挪开了花草树木,变成一片空地了。
没多久太子殿下和英王世子就跑来了,自带十只羊腿,也因此这次他们不是两人就这么跑进来的,而是赶了一辆马车直接赶进了文府大门内,才叫人将筐子抬了过来。
方小福见了不禁撇嘴,心想哥哥和太子哥哥怎么都不带个护卫就到处跑呢?不用人伺候也罢了,连赶车也是自己、抬筐还得临时找人吗?
这也太接地气了吧……
可是接下来出现的人,更是让她大跌眼镜。
这时正是烤肉一阵阵飘着诱人的香气,大家一人抓着一把吃得痛快时,东方宇因为这些天没有来见妹妹,某人不高兴了,被指挥着在一只烤炉前给羊腿刷蜜汁佐料。
不过方小福时不时递过一支肉串到他嘴边,让他乐得眉开眼笑。
石家那边的人看了虽然奇怪,到也没有多想,因为方子湛也在方小福身旁站着呢,以为他们已经混熟了而已。
“好香啊,这香味儿都飘到太学去了。”突然,长乐先生笑吟吟的声音就从文府那边入口传过来了。
“长乐先生来了!”大家见了都笑了起来,看了一眼长乐先生身旁的灰袍大叔,以为又是太学里哪位先生,到没多想,只是纷纷行礼打招呼。
不过仍是有几个人变了脸色罢了,没想到皇上来了。但在此情况下,他们也是作声不得,只是目光不由自主地看了方小福一眼,又迅速移开。
小琪儿认得出来吗?
“喂,专心点烤,要糊了。”方小福见哥哥有些心不在焉,连忙提醒道。
长乐先生那边正和石家大人打招呼,又同兄弟们打招呼,然后去了长廊连着的那处亭子坐下。石家人都坐在长廊里,亭子反而空着呢。
长乐先生解释说今儿正好同这位方先生出来喝酒,走到城东突然想难得的好晴天,不知小丫头是否有烤肉,没想到一来就来得这么巧。
大家自然是被他的说法逗笑,到也不以为意。两年前他就带了两个先生来过,今儿又有同伴自然也不稀奇。
于是除了文浩天留下来,其他人又各归其位。
太子殿下和英王世子可愁坏了,想溜又已经被发现了,想过来请安又怕露馅,正在两难时,方小福却提醒起羊腿要烤糊了。
“小七儿!怎么还没送烤肉过来!羊腿烤好了没啊!酒呢!你酿的葡萄酒有带过来吧!配肉正好啊!”
这时,长乐先生已经在亭子那边吆喝起来了。
方小福顿时囧囧有神地翻了个白眼,只得朝亭子那边走过去,刚才她还想装小透明来着。毕竟如今府里不是她管事,哥哥们都在这儿呢,大人也在这儿呢。
她与长乐先生又本来很熟的了,还是一路进京的呢,就算她和姐妹们一样只是远远行了一礼便算,也没关系吧。
可是长乐先生偏偏点名叫她了,只得过去。
“先生啊,我总共酿了那么几坛子,在别苑被大家喝掉了一半,剩下四坛子带进京来,不知道谁顺走了一坛,后来又不知道谁顺走了一坛。”
方小福说到这里还叹了口气:“已经很省着喝了,还剩下小半坛呢,结果您还惦记着啊……”
“咳咳,这个嘛……好酒当然别留着啊,留着留着就变少了啊。”长乐先生哪会听不出小丫头话里的意思?虽说有些尴尬,却仍是要理由充足的。
“先生啊,有客人在呢,您这么直接真的好么。”方小福忍不住吐槽,眼角一转却突然愣住了。因为旁边的客人正热泪盈眶地望着她呢。
“这、这个……”方小福顿时有些尴尬,连忙解释,“这酒还有的,这就都送过来,保证让两位先生开开心心小酌一翻。”
她以为这位客人是长乐先生邀来喝葡萄酒的,她不拿酒就让人家失望了,哪里还敢多说舍不得的话啊……
方小福连忙扭头朝唐默那边喊道:“唐默,赶紧去把那半坛子葡萄酒搬来,火儿,准备杯盏,夏荷……夏荷呢?”
“回三少夫人,夏荷去泡茶了。”一旁正忙着将烤好的肉串分发下去的春柳抽空解释。
“三少……夫人?”热泪盈眶的客人突然低喃,似乎有些吃惊、又似有些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