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瑶愕然。
她真的很想顶礼膜拜马慧娴,这口才比起李氏来有过之无不及啊!
三两句话就把她先前的问题抛给了她娘,又说明了自己被拘在家里什么都不知道。然后一下子转到了她身上,好一通捧啊!
傅瑶晕乎了,自己还是太弱。
“我就是瞎鼓捣,反正能吃饱饭就行。”嘿嘿干笑两声,傅瑶继续扮无知,“你们都到了甘州,听说姜千户也到处托关系准备升到甘州来呢!”
这其实是傅瑶猜想的,如果李氏想要背后做什么,她不相信会不通过姜千户。
马慧娴闻言一愣,“是吗?也许他想更上一步吧!”
“更上一步应该是在琼州的啊!”傅瑶惊讶道:“不过琼州有陈指挥使,哎,幸好上次我们小吃店被人陷害的事情解决了,要不然陈指挥使也会被牵连的,到时候这个指挥使的位置都得丢了。真是庆幸啊!”
马慧娴有点错愕,显然是没想到傅瑶会说出这些。她的面部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但是很快恢复正常,尽量语气平缓的说:“是啊!是挺庆幸的。”
傅瑶将她的动作看的清楚,心里有了计较。
“咦?”原本专注看着外面的陈依然突然惊讶出声。
傅瑶不由得顺着她的目光往外看。
只见这家德胜楼斜对面的一条小巷子口,不知什么时候跪了一个满身素缟的姑娘,这姑娘低着头看不清楚容貌,看体态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此时她的头上插了一根草,任人来人往的路人打量。
“卖身葬父?”傅瑶偏头看了一眼那斜绑在那姑娘背上的木板子,轻声念道。
“五娘,这位姑娘是要卖身吗?”陈依然面露不忍地问傅瑶。
傅瑶朝着陈依然一笑,这孩子虽然有些内向羞怯,但是心地善良。
“看一看罢!”
只是那姑娘跪了好久,看热闹的人虽多,真要掏钱买人的却没有。
过了好久,一个五十岁左右,腆着肚子、穿着华丽的男子带着两个随从踱到了那姑娘面前。
“卖几两银子啊?”那男子打了个酒嗝,问道。
姑娘轻声道:“五两银子。”
“哟,卖的还挺贵,抬起头来让爷看一看值不值这个价?”那男子说着就伸手要去挑那为姑娘的下巴。
“五娘,她遇上坏人了!”陈依然担忧道。
傅瑶看了那姑娘一眼,正好见她抬起了头,果然是一副娇娇弱弱唇红齿白的好相貌。傅瑶摇头笑了笑,居然让她遇到这种剧情了,能说什么好呢!
“一位姑娘家若不是家逢巨变,又走投无路怎么会将自己这样卖了?你不但不同情居然还能笑?”一直没说话的水婉琳皱眉看向傅瑶,一脸不赞同,那眼神里也都是自己看错了人的表情。
陈依然也看向傅瑶,眼神也很是怀疑。
傅瑶无奈地看着两人。
“婉琳,这姑娘长得这么好,若是被这种面目可憎之人买了去那可真是太可怜了,我们不如将她买了下来?”陈依然见水婉琳也是满眼同情,便同她商量道。
水婉琳看了傅瑶一眼,点了点头:“虚伪不是什么大的过错,但是麻木不仁就可怜可恨了。本以为你是个不一样的,不想……”水婉琳顿了顿,又道:“婉琳羞于与这种人为伍。”
说着起身就要走。
傅瑶有些头疼。
“世人总是容易被表象所迷惑,有时候看着可怜的并不一定就是弱者。”
水婉琳脚步一顿,疑惑的看向傅瑶。
傅瑶示意她继续看戏。
这时候,外面的那个姑娘正哭着躲避那位男子朝他伸过去的手。口中道:“这位老爷,小女子只是想将自己卖了当丫鬟,甚至做粗活也是可以的。小女子家里穷,但先父也勉强算是个读书人。小女子幼承庭训,绝不给人当妾,更不愿意沦落成别人手中的玩物,还请老爷放过小女子。”
本在一旁看热闹的路人闻言纷纷点头,暗自赞叹,果然是一位有志气的好女子。看向那未醉酒男子的眼神便有些鄙夷。只是敢在这里行事张狂的人定不是好相与之辈,因此自然也就没有人敢站出来锄强扶弱。
水婉琳看了眼傅瑶,显然对自己的看法没有怀疑,更鄙夷起了自己的眼光。
“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水姑娘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吗?”傅瑶无奈地看着水婉琳道。
水婉琳皱了皱眉,“这与买东西有何关系?”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货物会选择固定的地方出售,以便于同类货物的卖家和买家集中。我虽是来甘州城不久,可是我也知道买衣裳首饰、胭脂水粉、珠玉器皿,要上东大街。买煤炭柴火要大清早的去南城门,买肉米蔬果要去西城三条街的菜市,买棺材寿衣锡箔纸钱要去板儿巷。”
傅瑶顿了顿,“而各个府里要买丫鬟婆子使唤的小厮不是去找住在柳叶巷的中人、牙婆,就是去西大街的城隍庙附近挑那自己卖身的。”
傅瑶看了皱眉思索的水婉琳耐心道:“这里是东大街中街,周围的铺面不是卖古董器玩就是德胜楼这种收费极高的酒楼茶馆,来来往往之人非富即贵。谁会到这里来买丫鬟和粗使丫头?用得着丫头和粗使丫鬟的人家都是由管家出面交易,而那些管家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挑人?这种事我这个刚来没几日的人都清楚,听这位姑娘的口音像是这附近人士吧?这位姑娘说她只想卖力气而不想卖色相,那么她走错地方了。会在这里买下她的人可不是让她回去干活儿的。”
水婉琳终于回过味儿来了,她走回了桌边坐下。继续面无表情地喝茶,好像刚刚的不快没有发生。
“那她为何会拒绝那人?”安静了一会儿,水婉琳忍不住开口问道。
“货物皆是有价的,或许她认为自己值得更好的价码,准备待价而沽。”傅瑶又看了那位正义正言辞地大声驳斥那男人的姑娘一眼,喝了口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