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林口中能烧窑的果然是一个全身漆黑、瘦得有些佝偻、不苟言笑的中年瘸腿男人。
傅瑶初见到这人时心里不禁笑了一下,跟她设想的一模一样。
这人是傅瑞通过王管家带回来的,傅权泽回来也只是耽误了半天的功夫,就赶回甘州了,那边正是建酒楼最忙碌的时候,他得在那边看着。
等知道找他的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时,瘸子的脸很臭。
“瘸子叔,我想开个窑厂,你能帮我吗?”傅瑶开门见山,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没必要转弯抹角。“不过我请您来并不是开瓦窑厂!”
瘸子皱眉瞪着傅瑶,似乎有点儿生气。傅瑶笑眯眯道:“您不要误会,我想开窑厂,但不是瓦窑厂!”
瘸子疑惑,傅瑶从袖子里掏出张纸,摊开在他面前:“瘸子叔,您看,能不能用泥土按这个尺寸做模子,再用窑子把它烧制成坚硬耐久的砖块?”
“这个……”瘸子接过图纸细看,只瞥了一眼,不耐的道:“这不就是青砖吗?”很不屑一顾的样子,好像还暗怪傅瑶眼界小,一块青砖还搞的神秘兮兮的。
傅瑶笑笑,又将图纸推到了他面前,“这不是青砖,这种叫红砖,跟青砖差不多大小,但是比青砖简单,而且成型后价格要便宜很多。我想烧制的就是这种砖。”
瘸子更加疑惑了,接过图纸又仔细看了一遍。
见他半天没说话,傅瑶问:“怎么了,瘸子叔。做不出来吗?其实这也是我自己的理解,正规的烧制法还是需要您的帮助。”
瘸子又盯着图纸看了半晌道:“你请我来就是想建砖窑,烧这种砖?”
“是啊,这种砖成本低,价钱便宜,以后将是平民百姓建房的首选。”
瘸子想了想道:“如果这砖比青砖简单的话,应该不难,只是需要一段时间的摸索才是!”
傅瑶当然知道这点,只是她现在考虑的却不是这些。
刚才只是给他看了图纸。其实这些日子以来,她根据听来的,还有自己前世见过的,以及书上看的,琢磨出了一份详细的红砖烧制过程。虽然她不是专业人才,但某些方面毕竟是比瘸子叔这样的专业人士多了些见识,所以,她研究的烧制过程还是很靠谱的,当然,她也只是纸上谈兵,真正的试行还是需要结合瘸子叔的经验才行。
只是,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傅瑶心底里还是有防备的,这种涉及到秘方的事是不能轻易告诉别人的。
“我想很冒昧的问问瘸子叔,您是哪里人?家里还有谁?还有就是怎么到琼州的?”傅瑶犹豫着问出口,这些虽然是别人的隐私,但现在必须得搞清楚。相较于扎实的经验技术,傅瑶更看重的还是一个人的人品道德。经验技术可以通过不懈的努力获得,可是人品,就不是那么容易矫正的了。
瘸子叔低头沉默了片刻才说:“我是苏县人,一直在官窑里做,后来窑厂里出了事故,砸伤了我一条腿,而官府要追究事故的原因,负责官窑的上官就将我们几个窑厂里的安下了罪名,接着就发配了。”
“哦。”傅瑶沉吟,看来他也是被人胡乱判了。官窑出了事故自然是要找人顶缸,他们这些工人就是首选了。
“我想知道一下青砖的烧制过程。”知道了瘸子叔被发配来的事情,傅瑶也就放下了部分警惕,认真请教起来。
瘸子叔也没有就刚才的话题多说,而是简单的说了烧制砖瓦的过程。
其实烧砖的过程说复杂也不是很复杂。它是以粘土为主要原料,经配料、制坯、干燥、焙烧而成的。砖坯在烧成后。再放到窑里面闷一段时间,然后再出来的就是青砖了。不过这只是基础,焙烧的火候,闷的时间,这才是最主要的,也是一般不会告诉给外人的秘密。
当然,傅瑶在审视瘸子叔的同时,瘸子叔也在审视傅瑶,两方打量过后,这些秘密瘸子叔就开诚布公的全部说了出来。
对于这点,傅瑶自是感激,心下的防备又少了些。
末了瘸子叔却道:“青砖价格贵一是因为烧制麻烦,二是因为成功率很低。所以我觉得你说的红砖,就算工序简单了点,价格也不可能太低。因为成功率不会太高。”
“成功率低?”傅瑶疑惑。
“运气好十窑最多能成一窑!”
十窑最多……还得运气好!傅瑶哭丧着脸:“不会吧,那运气不好的时候了?”
“一百次不成一次也正常!”
“啊!”我的天,怪不得青砖那么贵呢!我是要用这个赚钱。不是往用它烧钱好不好?傅瑶丧气的垂下了头。
既然将瘸子叔请来了,自然要管他吃住,住的地方很多,傅瑶让文康带他去了住的地方。然后怏怏的回了自己屋。
躺在床上的傅瑶愣愣的望着帐顶,心里一阵堵得慌:怎么成功率那么低了?以前见乡下那些砖窑成功率挺高的啊,几天就能出一窑,也坏不了几块!莫非是这里的技术不过关?那有没有办法改进了?
哦,对了,现代是用煤炭烧窑。不知这里用什么?上次那瓦窑用的好像是木炭。不行,用炭成本太高,要把山里的木柴做成炭,我还不如卖炭了!可卖炭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弄得出来的。
不行,还是得烧砖。不如明天开始先造一个小窑他们先烧烧看,说不定自己能提些意见。
瘸子叔在官窑里干过,知道的就是这个时代的最新技术了,只要自己再想办法改进改进,成功率就高了呢?那自己的东西不就是最好的?到时候照样可以赚钱,大把大把的钱!嘿嘿!
“五娘,你最近在做什么啊?还有,你二哥带回来的那人是干什么的?”
王氏最近就发现女儿好像在鼓捣什么东西,只是他们家从来不会干涉儿女太多的事情,所以也没有多问,今天见她还带了个人回来,这下就不得不问了。
傅瑶从炕上坐起来,扶着她娘坐下,坦白道:“瘸子叔是烧窑的,我想办个窑厂,专门请他来帮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