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显然,老天最爱开的就是玩笑,我后退了一步,正想转身,头皮却被扯了一下,我伸手一摸,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头发缠到了石拱门上的绿色枝蔓里,我偷偷看了一眼回廊中的那对有情人,他们好像并没有发现我的存在,于是我偷偷地伸出手,想将缠绕的发丝扯下,可不知怎么回事,越是着急越是无法将头发从枝蔓上弄出来,纠结了半晌,我脾气一上来,直接重重用力地一扯……
头发是扯下了,可是刚才的动静,我想只要是耳朵没有聋的人,应该都能听到吧。
我像是慢动作一般缓慢回头,回廊里的人儿果然都向我这边看来,佳人脸色有些惊讶,但却并不慌张,也许是她旁边有情郎相伴的缘故。
可是,我却慌张了,因为那个男子。
他侧身回头,眼神正好和我对了个正着,我能明明白白地看出,他的眼里有杀意,而且这种杀意并不是我第一次看到了,只不过我从没想到,有一天他会拿这种眼神看着我。
没错,他就是多日不见的司空易。
时间仿佛一下子就静止了,我不知道说些什么,也不知如何解释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更没法说明为何我在旁边偷窥他们二人,我就这样尴尬而又沉默的站在原地,手还保持着扯头发的动作,我觉得在他们眼中,我现在应该是个神经兮兮的男子吧。
司空易眼中的杀意隐去,然后像看陌生人似的看了我一眼后,转过头低声朝那位姑娘说了句什么,姑娘露出了莞尔一笑,随后二人并肩离去,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再看过我一眼。
我不知道如何描述现在的心情,惊讶,失落,愤怒抑或是所有都有,我放下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而有些酸胀的手,突然裂开嘴笑了一声,然后自嘲似地摇了摇头,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玲珑苑。
我不过是来证明一个猜测,如今已经证实了,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哦,我是对的,那个男子果然是司空易。昨日我仅仅是用余光瞟到了那个黑衣人影,心里虽不大相信,但潜意识却一直这么想,烦扰了我一晚上,最终顺着本心走过来看看,当看到那双洁白如玉,骨骼分明,为那位姑娘温柔的插花的手时,其实我就已经知道了吧。原本我可以就这么静静离去,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发生,奈何造化弄人。
这三个月来,所有的一切都好像一个梦,又或者,一直只是我一个人在做梦,现如今,梦也该醒了。
出了玲珑苑,我脑袋里依旧浑浑噩噩的,我好像抓住了某些关键,但又仿佛什么都没有抓住,一瞬间就飘了过去,有些事反倒让我越来越疑惑。
沿着原路返回,进到房间,小茴不知道又去了何处闲逛,我好像一下子没了力气,瘫倒在床上,闭上眼睛,许多回忆片段闪现,好多细枝末节突然都浮现在了脑海,某些对白也越来越清晰,其实,他好像真的从没有表现出过什么。
不知道我产生了什么错觉,竟然觉得自己是特别的。从一开始,我就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这一路下来也从未多想过,现在也没有必要再想了。
我摸了摸怀中贴身放着回魂碧玉丹的玉瓶,待三日鉴赏大会结束,我与他的约定也算圆满了,到时将碧玉丹赠给他,也算是答谢这一路来的照顾,往日……该不会再有交集了吧。
他和那位美若天仙的姑娘自幼相识,不知何故分别了三载,近日才得以相见,原来他的表字叫清轩……他就像一个谜,而解谜的人不是我。
将近傍晚,杜衡又摇着玉扇过来找我,小茴吓了一跳,待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眼睛都舍不得再眨,一直愣愣地盯着杜衡看。
杜衡坐下,收起扇子,看了小茴一眼,笑道:“柴公子,你这个婢女还真是有趣,虽然我风流倜傥,长得又好,颇有些女子爱慕于我……”
我急忙打断他的自恋,解释道:“我婢女总是这样,见到有钱人就眨不动眼了。”
杜衡微咳了一声,我不知他为何来找我,难道是因为知道了白天的事么?若是因为我私闯他人庭院,而要请我离开的话,我也无话可说。
谁料他先东扯西扯了几句,话锋一转,突然问道:“柴公子伤势如何?”
我动了动受伤的手:“多亏了庄主的灵药,现如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听闻那日在船上,柴公子很是受了一番苦楚。”我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干脆没有插话,安安静静地听着,“今日有一位神医来到我庄中,我便想起了柴公子的伤势,想请她来为你看看。”
我急忙摆手:“勿须如此,多谢庄主的一番好意,不过我的伤确实快好了,往后每日涂药便可。”
“哎……”杜衡右手拿着扇子点了点,“不可如此马虎,听闻那日在船上,你不止中了刀伤,那贼人还使了独门点穴手法点了你身上大穴。”
我心中一惊,他如何知道得这么详细?司空易断不是这么会多嘴的人,难道是当日在船上的其他人说的?那日沉青挟持我时确实在我背上拍了几下,那当下我背后又疼又麻,不过后来那种感觉渐渐消失了,我就没当一回事,现如今被杜衡提起,我才又记起来。
“是如此没错,但我现在并没有感觉到不适……”
杜衡摇摇头道:“江湖上的点穴手法千奇百怪,要人性命不过片刻之间,若真到了感觉不适时,可能也来不及了。”
我觉得他说得十分有理,也怪我一时疏忽了,但因我不大懂武功,当时为自己把脉时觉得一切正常,也就没有当一回事,这么看来,还是很有隐患的。但我也不能让别的人来替我把脉啊,否则我不是一下子就露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