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毅的革命者和史学家尚钺【25】
八十高龄的尚钺同志,在1982年1月6日病逝,使我党又失去一位坚毅的革命者和马克思主义历史学家。
尚钺于1926年毕业于北京大学英国文学系。在北大学习期间,他参加“莽原社”和“狂飚社”等文学团体,从事革命文学活动,得到鲁迅的支持和教导。他后来出版的《斧背》、《病》等两部小说,有不少题材反映了他的家乡河南罗山、信阳一带的农村情况,鲁迅曾认为尚钺的小说很有乡土气息。
1926年冬,他在李大钊的推动下,曾回到家乡河南罗山县和光山县,组织农民协会,为迎接北伐军北上做了准备。1927年春,他在李大钊的亲自指示下,去上海参加革命工作。到上海,正遇上蒋介石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他毅然溯江到达革命中心武汉,经郭沫若介绍,到北伐军总政治部工作。
“七一五”汪精卫集团叛变,他撤退到河南开封。在革命遭受严重挫折的艰险时刻,有的人丧失了革命意志,而尚钺却坚毅地于9月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此后半个多世纪,他在革命途程中虽然遭遇过许多危难坎坷,但是他意志坚强,从来没有动摇过对革命的信念。
1927年11月,中共河南省委派尚钺到罗山、光山一带发动秋收起义。起义的队伍组成工农革命军第四大队第六支队,他担任党代表及该地区苏维埃主席,并任中共豫南特委宣传鼓动部部长。起义队伍与任应岐军阀军队激战失利,队伍被打散,尚钺潜回罗山。年底被捕,旋被营救出狱逃往杭州。起义失败后,残部在四望山一带打游击。他的妻子陈幼清带着11岁的儿子随军行动,以后上了大别山革命根据地。陈幼清曾任鄂豫皖苏区的县妇联会主任,在张国焘实行肃反扩大化中被错杀,幼子亦病死。
1928年4月,尚钺在杭州被捕,受尽酷刑,坚不吐实。年底,病危,经营救,获准保释就医,尚钺乘机逃往关外。尚钺生前曾说起:他后来获悉,此次营救中,得到了鲁迅的帮助。
1929年1月,他到了哈尔滨,由楚图南介绍他到吉林毓文中学任教,化名谢藩,字仲五。他讲授列宁的《帝国主义论》和马列主义的基本原理,团结和带领中国和朝鲜的一批进步学生,常在星期日到野外给他们讲革命道理。他和这批进步同学建立了深厚的战斗友谊,有的同学后来成为卓越的共产主义者,认为尚钺是他们的“马列主义的启蒙老师”。
其后,尚钺又曾到昂昂溪中学任教,与邹大鹏等组织反帝同盟,遭通缉,乃逃回上海。
1930年5月,尚钺在上海找到他的老战友柯仲平,恢复了党组织关系,先后在总工会宣传部、《红旗日报》采访部、中央组织部工作。1931年1月,在他担任《红旗日报》采访部主任期间,应邀去三马路远东饭店参加何孟雄、李求实、林育南等召集的党的会议。待他到达远东饭店时,会议已被敌人侦知,何孟雄等到会的30多人已被抓走。尚钺因事前预备了一封假装到远东饭店找人谋事的信件,机智地应付了敌警的盘问,幸免于难。这一段地下工作的惊险历史,他生前多次同我谈起。
1932年4月,尚钺调往东北,任满洲省委秘书长。不久,因反对满洲省委新书记魏抱一的“左”倾冒险政策,遭到魏的严重打击,竟被开除。尚钺跑到苏联远东,想通过联共党找驻共产国际中共代表团申诉,没有结果,他便留在苏联远东红旗军司令部工作至1935年。
1935年,尚钺依其族兄、北大进步教授尚仲衣,继续找党。“一二·九”运动时,尚仲衣被捕,尚钺逃往宁夏,在省立中学等校任教。这时,他虽然没有找到党,但他仍教育联系一批进步学生,组织革命团体,以党的名义指导他们工作。这批学生后来同在陕北的党中央取得联系,成了宁夏的第一批共产党员。
1938年,尚钺到武汉,在郭沫若主持的政治部第三厅文化委员会工作。1941年皖南事变后,他遵照党的指示,从重庆到云南大学任教。在党的领导下,他一面同华岗、楚图南等同志积极支持和推动云南文教界的进步运动,一面深入研究中国历史。他以多年的马克思主义素养为武器,研究甲骨文、金文和中国古代社会,发表许多独到的见解,这时,他由一个文学工作者,逐渐成为有声望的历史学家。
1945年,尚钺恢复了党的组织生活。国民党反动派在1945年制造了昆明“一二·一”惨案,1946年,制造杀害李(公朴)闻(一多)惨案。在严重的白色恐怖下,尚钺继续在各种集会上勇敢地揭发国民党反动派的残忍阴谋。
1946年10月,党组织送尚钺等同志进入华北解放区。此后,他先后在山东大学、华北大学、中国人民大学等校教中国历史。1953年,他主编出版了《中国历史纲要》(人民出版社)一书,其后又出版了《明清时代资本主义萌芽的初步研究》(三联书店),并发表《中国原始社会研究》、《先秦社会生产形态》等著名论文,引起国内外学界的重视。对于中国历史的分期,他主张“魏晋封建论”。由于这个学术观点,曾招来1959年和1960年对他的“大批判”和诬陷。在史无前例的十年动乱浩劫中,他的身心和家属又遭到惨重的迫害。但是,他始终抱着对革命的坚强信心,坚毅地生活,勤奋地学习,终于迎来了粉碎江青反革命集团的胜利。人民大学复校后,他抖擞精神,担任人民大学的历史系主任。在他去世的前一天,我们去探望他时,他还提出要成立中国古代经济史研究所,要调来研究甲骨文的教师和落实给他配备的助手等问题。他一心想的还是工作,还是为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而研究历史遗产!
尚钺是一位不怕艰难险阻,有不屈不挠的坚强意志的革命者;是一位孜孜不倦、勇于创新的马克思主义历史学者。他虽然有时也有主观武断的缺点,但他的上述优点是非常难得的,永远值得我们学习的。失去尚钺同志,我很痛惜有两件事我们抓得不紧,一是没有及时派几位青年助手把他对甲骨文、金文和古代社会研究的成果继承下来;二是没有及时把他丰富的革命经历记录下来,没有及时请他写回忆录。这篇悼念短文,只不过是记述了这位革命学者的一个纵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