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楊見眼前的夜叉幾乎像是鬼神一般,哪有半分勇氣去抗,連忙伸出左手,想要掏出廾身上的控制器,讓整個場館回復原樣,這才是唯一的生機。
夜叉雖然不知對方在攪甚麼鬼,但此時此刻,也不需要知,右手夜鶯忽然化作短劍成雙之狀,正是雙劍狀態的夜鶯,隨即唸道:「陸劍.夜凶劍…」綠楊一聽之下,登時嚇得手也軟了,整個身體已嚇得不能動彈半分,口中只得哀求道:「不…不要…夜叉大人…」
眼見綠楊轉眼便要被夜叉分屍,場館的選手出口突然開了,一道金影急閃而出,同時喝道:「殺不得!他是十二使徒!」正是三賢人之一的:修羅。
夜叉本來早已疑心,此刻修羅忽然出手救駕,一切已經呼之欲出,雖然明知修羅在背後急襲而至,竟然不避不讓,餘下的半句說話脫口而出:「十二蓮華!」話聲未止,夜叉雙劍急舞,十二道紫光破空而出,照得半邊場地都亮了,十二道劍鋒盡數砍在綠楊身上,不過半秒不到的時間。只見夜叉雙手低垂,作收式之狀,而眼前則留著一個巨大的「凶」字紫色殘光,正徐徐消失…
說時遲那時快,修羅手中金銀雙矛已然刺出,直指夜叉背心,夜叉卻毫無抵抗之狀,只說道:「要打嗎?」
修羅一聽之下,如雷貫耳,銀矛刺到夜叉翼後不到半寸之處,竟硬生生地停住,不再遞前半分。因為二人皆知,十二使徒不過是消耗品,是前線的兵士,跟高貴的三賢人根本不在同一個層次,根不不值得為其戰鬥。只要修羅的雙矛一沾到夜叉背後,一場三賢人跟三賢人之間的惡戰登時就會展開,發生這種事的嚴重性,絕對比起殺掉一個十二使徒嚴重百倍。
而綠楊中了夜叉這一擊之後,竟是哼都沒哼,只見BS裝甲忽然化作點點綠光,隨即仆倒地上,身上拍的一聲,同時噴出十二道血柱,已是死得透了。
就在夜叉跟修羅膠著之時,場中顯示屏忽然回復正常,司令台突然播出一道女聲,說道:「比賽終止,各位BSP全體解除武裝。」
夜叉跟修羅均認出這道聲線,不約而同地向司令台瞧去,只見一個身穿火紅輕甲的女性站在其中,甲邊鑲銀,一雙大翅猶似神話中火龍的翅膀,長髮披肩,杏臉桃腮,不過二十五歲前後,卻散發一種成熟風韻,兩道目光既認真又冷漠,好一個冰山美人,正是三賢人的最後一位:迦樓羅。連同夜叉,修羅,乃是伊甸中地位僅次於教皇的三位三賢人。三人都是一人之下的權力,而且實力難分高下。這時夜叉早已停手,修羅雖然萬不情願,還是哼了一聲,撤矛擺鬥。口中卻道:「夜叉,剛才這個女人已經使過魔法…紙是包不住火的…三賢人中絕不容許發生這種事…現在你還有機會…」
然而夜叉顯然聽到修羅的話,卻是充耳不聞,逕自走到倩如身邊,抱起了她,黑翼一拍,穿過破洞,揚長而去。離開之時,夜叉的視線跟迦樓羅相碰了一下,卻見她不喜不怒,不知她在想些甚麼。而留在戰場中心的修羅,瞧了瞧仆倒在地的綠楊,咬了咬牙,低聲道:「夜叉…你再這樣…任誰都幫不了你啊…」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倩如只覺全身疼痛欲散,唉哼了幾聲,微微睜眼,只見自己身處一所房間之中,四周卻是黑黑的,只有一盞豆大壁燈亮著,似乎正值深夜。倩如摸了摸身下軟床,回想一下,已然記起剛才之事,自己如何身處死亡邊緣,而夜叉又如何忽然來救,心中不能無感,喃喃唸道:「夜叉…」
「醒來了嗎?」一道男聲突然而起,嚇得倩如呆了,如果不是身上有傷,恐怕整個人都要跳下床來,連忙轉臉瞧去,只見床邊坐著一人,在這黑暗之中,也實在不易發覺,正是夜叉。
倩如臉上一紅,問道:「你坐在這裡多久了?」
「誰知道?」夜叉話中耐人尋味,眼神中似乎有話,卻見他站起身來,拋下了一句:「這幾天…別亂走。」隨即轉身而去。
倩如自然知道自己使過魔法,伊甸眾人皆見,雖然一般市民未必知道那是甚麼,但位高權重的伊甸人,自然知道自己是來自冥土,恐怕自己已成了頭號死囚了。也不知夜叉要如何自處,雖然私帶冥土人到來乃是大錯,但只要夜叉將自己交予元老院,將自己處死又好,研究又好,也是置身事外的方法。夜叉貴為三賢人,自然不怕別人多言多語。但他竟在競技場上救了自己,又將一個十二使徒砍殺,這不是自掘墳墓嗎?
另一邊廂,夜叉已到達伊甸的權力核心:元老院。
在一所敞大又金壁輝煌的房間之中,三人並立,正是夜叉,修羅,迦樓羅,三位地位僅次於教王的人,但見他們神色恭敬,同時躬身向著同一方向,乃是房間的深處,距離三人約有三十米之遙,似乎坐有一個人影。而能讓他們如此的,當然只有一人:教皇,而這裡便是教皇廳,連十二使徒亦是不得進入之禁地。
房中深處那人忽然發聲,聽起來像是數人齊發的聲音,又像大海之聲,跟尋常人類大有不同,說道:「夜叉,你知道冥土人進入伊甸是被禁止的嗎?」
夜叉雖然天不怕地不怕,但對著教皇,還是不敢做次,說道:「屬下知道…請…讓我將她…歸還冥土…請教皇批准。」
「教皇大人!那個女人知道了伊甸的一切,不可以讓她回去的。」修羅忽然插口。
「你!」夜叉登時大怒,恨不得立時拔劍相向。
迦樓羅瞧著,卻愛理不理的沒有插口。
「教皇大人!」夜叉忽然跪道,大聲道:「請你成全!」
修羅雖然跟夜叉不算友好,但二人相識多年,亦敵亦友,卻從未見過他為任何事去委曲自己,除了這一次…
房中沈靜良久,教皇才開口道:「那個冥土人,我已查過了,她身上帶有生命之果…」
此言一出,修羅吃了一驚,夜叉臉色慘白,就連迦樓羅亦微覺驚訝。夜叉結結巴巴地道:「教…教皇的意思是…讓她當…人…柱?」
「對。」教皇一字而決,其威勢不容任何一人反對。
「怎麼會…竟然是冥土人?」修羅也是啞然。原來伊甸最高領袖:教皇,每隔二十年則需要尋找新的人柱,以取代舊的,以保持教皇的「生命」,但當中的道理連三賢人也不明白,只是教皇既有命令,三賢人從來便照辦不誤,這是伊甸運行了超過一百五十年的必然規律,從來沒有人問,也沒人敢問。但被當作人柱的肉體,會被教皇接收,從此人間蒸發,這是三人唯一知道的。
迦樓羅此時則開口道:「恭喜教皇大人尋到新的人柱,我現在這將她抓回來…」
「好…妳去吧…」教皇這命令,等同著倩如的「消失」。
「教皇!這不可以!」夜叉站立起來,大聲喝道,哪管這是甚麼場合,又喝道:「迦樓羅!妳敢?」
迦樓羅微微一笑,也不管他,大踏步離去。
夜叉二話不說,右手夜鶯登時現出,一出手使是絕活:「零劍.瞬殺劍!」聲音未止,銀色劍氣已如鐵尺似的直劃向迦樓羅身後,快若流星。迦樓羅雖已料到夜叉定有異動,卻沒想到他竟敢在教皇廳動手,恐怕他是不要命了,當下連忙迎擊,雙手紅光忽現,左手似圓,右手似尖,眼見她左手急舉,登時發出鏗然大響,迦樓羅在這一擊之下急忙跳開,勉強算是接了這一招。這時紅光漸隱,這才看見這是兩件兵器,左手是一面六角水晶盾牌,右手是一柄水晶短劍,兩者皆縷刻有華美花紋,兩件兵刃就像是藝術品似的,透明之中帶著隱隱紅光,不知是甚麼所製成的,看似一觸即碎,但其硬度竟足以接下夜叉的一擊,實在非同小可。
夜叉還待再攻,卻感到背後忽有異樣,急忙轉身,只見一金一銀的兩道尖刺猛地襲來,夜叉哪敢怠慢,長劍連擊,將之接了下來,二人同時向後小躍開去,夜叉自然知道這是修羅的偷襲。又聽見修羅道:「迦樓羅,妳先去,這裡有我。」
迦樓羅冷哼一聲,雙手兵刃同時消失,拍翼而去。夜叉見狀,也無計可施,如果他再行攻擊迦樓羅,修羅漁翁得利,恐怕自己登時便要重傷。三賢人之間雖以夜叉實力為首,但也不過爭一日之長短,絕非可以分心的對手。
「夜叉,你在教皇廳動手,不要命了嗎?」修羅喝道。
夜叉冷冷一笑,手中夜鶯忽爾消失不見,這實在大了修羅所料,實沒料到剛才他還聲色俱厲地攻擊,此刻卻忽然嗚金收兵,落差未免太大了…然而想到此處,修羅卻感到身後一陣風壓襲來,暗叫不好,連忙轉身,將飛來的兩件物事砍飛,竟是夜鶯的短劍形態。然而他如此轉身迎擊,登時知道自己犯了大錯,又再連忙轉身,卻見夜叉早已站在身前一半之處,右手巨劍平舉,黃光暴現…
「我早就豁出去了…這個城市真的悶透了…」夜叉喃喃道,隨即猛地一喝:「壹劍.破岩劍!」
一聲隆然巨響,修羅已被擊飛至十餘米外,直撞上教皇廳的石壁,登時石瓦亂飛,沙塵處處。這招乃是犧牲距離,完全用以換取攻擊力的招式,無堅不摧,就算強如三賢人之一的修羅,也絕不能視這招作為等閒。修羅只覺全身疼痛欲散,一時不能動彈,如果換算BS比賽時的攻擊力,這招發自夜叉之手,最低限度有二千AP之數,換轉是一般的BSP,恐怕一擊已被強制解除裝甲了。
夜叉本就沒打算跟修羅生死相搏,只求盡快擺脫他的纏繞,盡快去制止迦樓羅而已,就算倩如的天份如何出色,面對三賢一之一的她,跟本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眼見修羅已倒,正要離開此地,豈料一道藍光忽然迎面而至,竟是快得出奇。這藍光猶似新月似的砍來,也不知是槍彈還是劍氣,但所到之處,無論是石柱地面,竟被拖得像豆腐般散開,其破壞力可想而知,如果被直接擊中,實在後果堪虞。
「是修羅?不!這實力…」夜叉看見這匪夷所思的實力,已無暇多想,只得扭身急避,只見那藍刃從旁擦過,雖然沒有擊中,但夜叉只覺身體一震,竟被這劍氣擊得直飛開去,直至重重撞到背後牆壁方止。夜叉雖然沒有摔倒,但雙腳已在地上拖出一道十米印痕,還冒著輕煙,實不不敢想像如果被剛才那攻擊直擊在身上的後果。
夜叉如臨大敵,夜鶯架在身前,雙眼狠狠盯著教皇的坐處,蓄勢待發。
只見剛才教皇說話之地,一個人影慢慢走近前來,全身散發著水藍色的火焰,身上似是人形,臉面像是水,又像是火,看起來像是人類,又像是幽靈,正是教皇的真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