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子因为一直站旁边,呆望着金白和程林之间的眼神交流,被这么突然一看,防范不及,显得有些慌乱,好像一种生生被剥开的感觉。
金白笑笑,不说话。回到‘当什么都没发觉’的状态,将自己的车钥匙扔给刷子,他慌忙接住,意会的往金白那辆二手马自达跑去。
陈刷和金白是同一个军校,同是一个班,分配到同一个地方,就是这该死的孽缘。如今却是陈刷做了下属,毕竟是条想奔腾的黑马,在金白的管理下,不知道是服还是不服。
一会儿的功夫,刷子把车开了过来,金白坐上车,扣好安全带后,缓缓闭上双眼,悠悠的说道:“去龙景楼,见一个人。”
刷子虽然有些好奇,不过还是什么也没问,只是扭动车钥匙,闷头开车。同时还在懊恼刚刚那个心虚的闪躲。
金白才懒得揣摩他的心理变化,如以往那样,旁若无人的侧过头,靠在座椅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很快就睡着了。自己这两个月,日夜被这连环杀人案折磨着,已经疲惫不堪了。现在是,只要给他一个支点,就能做上一个梦。
虽然这次,还是那个让他感到掏空心脏的,该死的,梦!
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尤其是在离开家的时候,只要一合眼入眠,就会出现。
那是在一个花海里,金白的父亲,金天华敞开双臂往金白跑过来,背后泛着光,像太阳一样。
那时候的金白,大概三四岁的样子,还是个会咯咯笑得小孩。
看见父亲跑过来,小金白大笑着冲他招招手,想让他跑快些,想让他抱抱自己。可,在半路的时候,他摔倒在了花野中。
金白以为父亲会爬起来,拍拍膝盖上的尘土,还会跑过来。所以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发现,没有任何动静,仿佛周围的时间空间定格了一样。连风吹,花儿都不动了。才急忙跌跌撞撞的朝他跑了过去。
看见躺在地上的父亲,闭着双眼,一动不动。金白以为他在跟自己开玩笑呢,以为自己去拉他,他会马上扑过来抱住自己,吓自己一跳,然后挠痒痒,逗自己开心。
所以,金白笑呵呵的假装去碰他一下,然后跑开了几步,回头看看有没有跑过来,发现父亲不中招的躺着。于是,金白又慢慢回来,一脸天真无邪,灿烂笑容。想故伎重演时,发现有些不对劲,笑容一下子定格在了脸上,四下静极了。金白害怕的赶紧伸手去,准备把他扶起来,可是,刚碰上,一阵刺寒直蹿心脏。吓得他瘫坐在一旁,惊恐的看见,父亲脖子的大动脉处,赫然有个醒目的红斑!
啊!
金白惊醒,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车还在行驶,天色有些暗了,街边已经打开了五彩的灯,离目的地应该还有段距离。
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边拿起车座椅下的矿泉水,边问驾驶室的刷子道:“现在几点?”
“大概七点左右。”刷子因为金白大幅度的颤抖,而侧过脸扫了一眼,没有停留多久,转而目视前方,回答道。
金白嗯了一声,表示听到之后,喝了口水润润喉,揉了揉睛明穴,稍微调整了一下,开口说道:“刷子,你觉得,他是用什么手法,让伤口只有银针大小。”
他,就是这个连环杀人案的歹徒,如今还没有任何蛛丝马迹的男人,或者,女人。
刷子思考了片刻,回答道:“没猜错的话,估计是一种能创造强大压强的武器,不过,目前市面上没出现过类似产品。”
金白笑了笑,对于他的回答很满意,不过,没有接他的话,而是冲上衣口袋摸了支烟出来,局里有规定,禁止抽烟,金白也是碍于公众的力量和自己媳妇的打压,就只好乖乖藏着掖着。
这么个只有他和刷子的空间下,不正是‘偷腥’的好机会?
金白猛吸一口,缓缓的闭上双眼,享受尼古丁侵入肺部,带来的满足感。之后,慢慢的吐出烟圈,就好像能短暂的把不快都吐掉一样。连着又吸一口,才依依不舍的把它扔进了矿泉水瓶中。
渺小的火苗,还没来得及发出‘噗’的声音,就消失在了无尽的夜空中。
金白晃了晃手中的矿泉水瓶,盯着里面的烟头,出奇的专注。现在,还不适合让刷子知道。所以,在刚刚就没打算开口说太多。
嘴唇勾起一丝弧度,把车窗打开,消散烟味后,又从左边口袋中拿出一片绿箭,是媳妇每天出门的时候,都往自己口袋里塞的东西,说是嘴巴寂寞了,就嚼嚼,不准抽烟。
没想到,这倒成了金白用来消灭‘作案痕迹’的工具。
金白不时咀嚼着,有几次还顽皮的冲刷子吹几个泡泡,没有任何因为这连环案产生的心理负担,甚至让他拥有些玩世不恭的感觉。
刷子对于他的调戏不采取任何态度,两人一路沉默,连最平常的交流都没有,其实这都是在给彼此思考的空间,罪犯这样快节奏的杀人,已经让他们挤在狭小的缝中,喘不上气来。
金白想在心中理理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可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静下心里。要知道,现在去见的是个大人物,自己何尝心不是虚的。
直到,到了目的地,车停了下来,刷子见他靠在座椅,迟迟不动,没有下去的意思,把车熄了火后,也跟着躺着。刚靠在座椅上,金白开口了。
“刷子,还记得第一位死者,苏兴文吗?”没等他回答,又接着说:“我们现在要见的人,就是死者的哥哥苏兴国。”
语气中明显还有后文,所以刷子没有接着他的话,而是看着他,等着他说完。
此刻,金白看刷子眼神中除了好奇之外,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想着要不就告诉他?不过,考虑了会,还是攥紧了口袋中握在手中的纸条,将到嘴的话,全咽了下去。
于是就有了这么一个奇怪的场景。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两个男人对视,一种奇怪的氛围油然而生。
金白不以为意的忽视这种尴尬,撇过头,打开车门,说道:“走吧。”
在等金白接着说下去的刷子看到他这样说走就走,心里是十分不爽,不过还是忍了下来,。
两人一起下了车后,刷子把车钥匙扔给泊车小弟,跟上金白的步伐,自己问道:“金哥,苏兴国是什么人?”
金白回头,一脸的阴沉说:“是大人物。”大到,即便存在犯罪嫌疑,都不能随随便便请到局里喝茶的人物。
刷子见他说完之后,就消失在门后,自己也赶紧跟过去,走进了龙景楼华丽丽的大门。
龙景楼是个高级会所,金白来过两次,第一次是结婚在这置办的酒宴,新娘,张舟舟,是个能柔软能强大的女人,用了三个月的时间,追求到了金白,那时候不是在警局看望,就是在路上拦截,这么个大小姐脾气说什么也不是金白的菜,不过,经过‘黑豹事件’,就是那个重大贩毒团伙组织行动,张舟舟为他挡了一枪,金白才开始客观的关注了解她。
后来,两人算是真正真正的在一起,交往了两年时间后,去领了证。
而他们的婚礼才举办了不到三天,就发生了这起连环杀人案件,接到电话那天,金白和妻子张舟舟都把行李收拾好了,准备去新西兰度蜜月,第二天启程。不知道说是上天安排,还是命运的安排。
那天,金白接警之后,就立刻赶赴现场了,虽然张舟舟有些不满,不过,也只能发发牢骚,叮嘱他注意安全,毕竟是刑警的家属,这点心理准备还是有的。即便有委屈,也得掖着。
没想到现在这起案件越演越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得到休假,度过一个只有两个人的世界。
一开始,张舟舟挺相信他的破案能力,一定能在最短时间抓住凶手,出乎意料的是,这一切竟然都过去了两个月,还没有听到他说出任何有价值的消息,自己难免也担忧起来。
其实,说回来,金白压力也大,手中虽然有一张证据证明凶手是谁,不过,可笑的是,他没有任何作案动机和作案时间。
他,是苏兴国,金白今天要去见的人。
讲到这,金白难免会眉头一紧,这个苏兴国,还是个狠角色。而此刻,两人也已经站在了电梯里,抬手按下23,看着电梯逐渐增大的数字,思忖着,等会怎么才能从他口中套到更多有用的话的时候。电梯在12楼,停了下来,进来一个人,金白稍微瞄了一眼,对方穿得一身黑,右脸有道疤,十分刺目,就好像特意为那道疤装饰过了一样,巧了的是,他也到23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