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退房,再给我准备点干粮,”弘漪扶着脖子可怜兮兮的说。完全不能转身,只能转过来看着萧昀说:“喂,去前小墩子啊!”
萧昀插着双手欠身一让,小墩子已经拴在客栈门外的马栓子上。
弘漪撅了撅嘴:“就你行。”
两个人不情不愿的走出来,弘漪负伤太多,这回只能坐前面。弘漪一手扶脖子,一手捞着马鞍,屁股就是挪不上去。萧昀大手一抬就把她捧上马鞍,弘漪想骂他几句只是动不了,打算他上马之后掐他几下解解气,可是他就是不上马,牵着缰绳慢慢走着。
“萧昀,你怎么不骑马?”弘漪整个身子侧过去问道。
“到了。”
“到了?到哪了?”弘漪左右僵硬的瞄了瞄,“悯生堂,医馆吗?”
“下来,”萧昀对弘漪说。
“我倒是想下来啊,我这个样子怎么下?”弘漪怨气冲冲的叫道。
萧昀伸出手来,弘漪不情愿的把手搭在他的手上,磨磨蹭蹭的下来。
进门后一个大夫上前询问弘漪的病情,弘漪一下子绷不住了,眼泪啪嗒啪嗒直掉:“大夫,我肩膀摔断了,虽然接上去了,还是有点肿,不能做大动作。还有啊!脚背砸伤了,有淤血还青紫的,昨天晚上脖子砸桌腿上了,现在动不了了……”说完这一大串弘漪泪如泉涌,委屈的不行,打小哪里一下子受这么多伤,顶多被瓷器划破手,生个病,哪里有这折磨人。
“这样啊!”大夫显然也被她的遭遇惊着了,小姑娘身上这么多病灾,第一次见。
“不哭不哭,我这就给你医治,”大夫跑到药柜,拿了点药来,“你这脖子啊,应该是伤到骨头了,”说着按了按弘漪的脖颈。
“哎呦!大夫您轻点,好疼,”弘漪忙护着脖子说。
“是药三分毒,我就不给你在脖子上用药,说不定还会留下印记。教你一套按摩方法,两个时辰揉一次,两三天见效。”大夫看着身旁的萧昀,“您是?”
“随从!”弘漪叫道。
“好,病人没办法学,我就教你吧,”大夫叫来一个徒弟,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萧昀便随他去了后堂。
“这肩膀也靠他按摩了,我徒弟一并交给他了,至于这脚背嘛,来,这是我自制的膏药。每天一换,消肿化瘀,效果很好。”大夫拿出一包药贴交予弘漪。
付完药钱,弘漪便坐在椅子上等着萧昀,“怎么还不出来?很难学吗?”说着萧昀便行礼出来了,弘漪追上去问他学的怎么样,萧昀不言语,直走出门,等着弘漪上马。弘漪回身和大夫打个招呼出门去了。两人上马,开始赶路。
医馆里那个徒弟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感叹道:“希望那位少爷能控制好力度。”说着扭了扭脖子,酸胀不已……
“今天要走很长的山路,”萧昀看着越来越颠簸的路对弘漪说道。
“哦,”弘漪应声道,“山路就山路,一路走来,有什么比我还惨~”
小墩子还不太适应山路,萧昀便下马牵着它。
山麓愈陡,林间小道渐渐失形,肥硕青草埋过马蹄。森然大树直指云霄,烈日撒不下一星暖光,飞湍瀑布急转而下,水沫飞溅,折射出彩晕,散落山谷,幻景成雾,瞬变轻云。丰采照度远近不同,形态变换。
“这是什么山呀?”弘漪问道。
“五老峰,”萧昀指着路旁的石碑。
“好多山啊,好像全被山围住了,”弘漪指着四周,“完全看不到外面。”
“这里是鹫峰山脉,你当然看不到了,”萧昀不屑的说道。
弘漪不理他,兀自欣赏美景。已经走到下坡路,一大滩波光粼粼的湖面出现在弘漪眼前,平坦的岩石河床一石而就,犹如一丘刚刚耙平的巨大农田,平展展的铺呈在崇山峻岭之间。阳光闪耀夺目,湖面一片白炽。
小墩子熟悉已山路,萧昀跨马前行,俯冲疾驰。弘漪眼前只剩那一滩碧波,真想直接冲进湖里翻滚一番。
“驾驾,”萧昀挥鞭不止,小墩子借着冲进一下子冲进湖里,马蹄踏出溅起五彩的水花,划出道道水帘,犹如置身美轮美奂的天堂仙境,梦幻无比。
“吁……”萧昀停下小墩子,静静的在水中走着。
湖水净无沙砾,河床布水均匀,水深没踝。小墩子走上岸来,两人下马稍歇,小墩子在林间吃草,弘漪拿出干粮解决两人的午饭。萧昀起身留下句“我去探路,不久便回。”
弘漪一个人坐在湖面的岩石上,脱下足衣,拿掉之前的药贴,青肿消去不少,只是还有些疼痛。弘漪把脚放进清凉的湖水中擦拭,再贴上大夫给的膏药。美美的躺在暖洋洋的岩石上,阳光透过叶逢洒下斑驳的日光,闪闪烁烁令人困倦,弘漪便闭上双眼,小憩一会儿……
“姑娘姑娘。”
弘漪感觉有人在推搡自己,睁开睡眼,只见一个四十几岁的大叔正叫着自己。
“怎么了,这位大叔?”弘漪揉着眼睛问道。
“姑娘求你救救我的老父亲,”说着那人便跪了下来。
“千万别这样,大叔快起来,”弘漪连忙瘸着腿扶起他来,“大叔你说有什么事情吧,只要我能做的都帮你。”
“谢谢,谢谢,”大叔感动不已,“我的老父亲在田里劳作突然倒了下去,怎么也叫不醒,我本想快点跑下山去叫人来抬着父亲去看大夫,可是我怕来不及,正准备回去回去背着父亲去看大夫,就听见白水洋这里有马叫声,一看果然有匹马在。我寻思来求求人,把马借我驮着父亲下山。我这就来求你了。”
“好好,快上马去救人吧!”弘漪指着小墩子说。
“我家就在山脚下,姑娘你就先去我家等着吧,我带着父亲看完病就回来归还你的马,”大叔恳切的说。
弘漪思忖一会儿,萧昀回来找不到我怎么办?弘漪就捡了块石头,在自己坐的岩石下面刻下“我在山脚下的房子里”几个字,还放上一个馒头。就跟着大叔去了山下。
等弘漪他们走远了,草丛里跑出一个年轻人,捡起一块石头,划花了弘漪留下的字,拿起馒头塞进了衣服里……
大叔骑着马飞驰到山脚,只见一个茅草屋搭在路边。大叔下马,把马牵到院子里,栓了起来,便冲屋里叫:“父亲父亲,我回来了。”
“大叔的父亲不是病了吗?怎么会回应你,快把他送下山吧!”弘漪焦急的说道。
“哈哈,”那大叔笑道,“没事,他会应声的。”说着,门外推门走进一个年轻人,手里捏着个馒头正在啃着。
“父亲,办妥了,”那青年说道。
“你们?”弘漪心里预感不好。
“我们?”青年锁着门说,“你难道还不知道?”
“这次是个好买卖,有了人还得匹马,买了赚钱可以在城里买房子了,”大叔看着弘漪笑着说,“拿根绳子把她捆起来,免得跟上次一样又跑掉。”
“知道了知道了,”青年从屋里拿出一捆绳,弘漪呼吸急促起来,心里惶惶恐恐,退到墙角,摸着墙壁慢慢挪着步子。
“你们放我走吧,要多少钱都可以,说着便找起放银票的包袱,”摸来摸去也不见踪影,忽然想起来自己嫌背着累,就把包袱系在萧昀的剑柄上。
“怎么?没钱呐!没钱就好好呆着,等把你卖了钱就行了,”青年上前一步抓住弘漪的双手,绳子就系在弘漪的身上,奈何如何挣扎也抵不过一个青年,何况身上还有伤。
“放开我,你们这两个骗子!”弘漪撕开喉咙喊道,“萧昀……萧昀……你在哪里?”
“喏,快把她嘴堵上,”大叔拿出一块布递给青年。
青年走到弘漪旁边,把布揉成一团塞进弘漪嘴里,弘漪趁机死死咬住他的手指,“哎呦!”青年大叫一声,“啪”的一声甩了弘漪一巴掌。弘漪被掌力推到在地,红肿的脸上出现五个鲜红的掌印,嘴角慢慢渗出血来。
青年扶起弘漪重新塞好布,甩甩受伤的手指头,进屋去包扎了。
“父亲,她还有个伙伴,”青年在屋里说道。
“好,快把马处理掉,再去她身上搜搜看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没有,”大叔说道。
“知道了,每次都这么罗嗦,我又不是第一次干,”青年不耐烦的说。
弘漪被五花大绑仍在墙角里,青年搜着弘漪的身,弘漪一直反抗,无奈力气太小,根本不起什么作用。摸到腰身时,青年摸到一个小木桶,“哟!什么玩意儿,还挺精致的,”青年拿在手里把玩着,随即放在袖子里,继续搜身。摸了半天只摸出几个玉佩,其他没有什么。
大叔从屋里出来:“吃完饭就赶紧把她送到老酒家,她还有个伙伴,以免节外生支。”
“这回可要把价格往上提提,”青年连忙走上去和大叔交谈。
弘漪恐惧的盯着那两个人,心里在呐喊:“萧昀快来救我啊……”
萧昀本是去探路,可惜并不熟悉山林,岔路太多,树林茂密也不适合树上远观,以至于一直在做错路,心里也是万分焦急,担心留弘漪一个人在那里太久,恐生事端。无奈山形复杂一时半会难以走出去。
吃罢饭,父子两个就把弘漪扔到马背上,两个人走上一条隐蔽的小道,不多时便到一坐村子。走了约莫一刻钟,小墩子停了下来。
“嗵嗵嗵,”大叔敲了三下门,“鹫峰山今晚不下雨。”
“白水洋水深不过足,”门里一个低沉的声音回道。
“老酒,快开门,生意来了!”大叔在门外叫道。
“吱嘎”一声,门开了,大叔牵着小墩子走了进去,弘漪趴在马鞍上什么也看不见,只能依稀听见四周传来稀稀拉拉的啜泣声。
“儿子,把她弄下来给老酒验验货,”大叔吩咐青年道。
一个吸着烟,手里转着两个铁球,觑着眼睛看着弘漪。
“老酒,这次的姑娘可好多了,细皮嫩肉的,还是雏呢!卖到妓院里准能赚上老多,”大叔猥琐的掐着弘漪的脸,摆正了给老酒看。
“模样倒还端正,怎么脸上红了呢?”老酒问道。
“这不怕她叫喊,塞了块布堵上她嘴嘛!一不留神给咬着手了,给了一巴掌打成这样子。您别嫌弃,消下去就好了,”大叔生怕少了银子,满脸赔笑道。
“勇子出来,给你叔拿钱,”老酒闭起眼睛养起神来。
屋里走出一位三十几岁的男子,手里拿着几张银票,递给大叔。
“这……”大叔为难的看着老酒,“这还不如上次的多啊!”
“嫌少啊,”老酒睁开眼睛说,“勇子,把银票收回来,人你带走,我不缺这个把人。”
“哪能这样啊!”大叔极力赔笑脸,“这不是今天的货好才想多要点好给儿子买房成家啊!”
“我告诉你,再做几单我也要洗手了,官府追得紧,再做下去连老命都没了,你还嫌少,多少条命给你做你也做不起,”老酒气的直敲烟杆子。
“叔,”勇子说道,“今晚就去卖货,人手不够,要是你们两父子来帮着送,可以多给点跑路费。”
“好好,”大叔连声答应,他儿子倒有些不愿,一个人蹲在墙角无所事事,反正都听父亲的。
一行人在老酒家院子里等着夜幕降临好上路,弘漪被仍在一群女人里。都是五花大绑,嘴里塞着布条,有哭的、有疯了的、有失去知觉的。
难道又要被卖进妓院了?
萧昀足足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回到湖边,只是弘漪和小墩子都不在那里。萧昀心里有点惊慌,弘漪不会骑马,脚又不好走路,现在人马俱失,肯定不会是赶路去了,那只有……
不好,肯定出事了。
突然看见身旁的石头上乱七八糟的画着什么,被青年破坏的太严重,内容根本无法辨认。环顾四周,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但自己坚决不相信弘漪会自己骑着马走掉调。
赌一把,萧昀沿着山路直走,看见路边有一个茅屋,敲门几声也不见回音,遂直接翻墙进去,房子里空无一人,院子里也看不见任何迹象。正要翻墙出去时,看见地上有几滴殷虹的血迹,应该是青年被弘漪咬伤时甩在地上的。
“这是……”萧昀蹲下去捡起地上的东西,“这是弘漪挂玉佩的穗子。”
她遇到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