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很多年后,景澹想起小影回答他时脸上绽放开来的那种属于信赖的耀眼光芒,都忍不住暗自心痛,因为,自从这种信赖破碎之后,她再没有信任过任何一个人,她绝美的容颜上,再没有绽放过这种光彩。
几日后,景繇一行已来到离洲南王府所在的翼城仅有百里之遥的云蝶城,这是一座美丽的城市,城内的街道两侧遍植花木,城外的郊野更是遍地香草野花,每年春夏交际之时,这里的彩蝶便如云一般,吸引着数以万计的游客到这里来赏蝶,其中,不乏出外踏青的皇亲贵戚。
这次,他们很巧地遇到了来此赏蝶的七皇子姬申,尽管除了景苍与宫里的五皇子姬傲偶有来往之外,洲南王府与宫中的各位皇子公主并没有太过密切的联系,但是,按照礼仪,姬申既然来到了洲南,他景王府就该尽地主之宜,景苍的冷漠傲慢是众所周知的,所以,景澹不得不暂时撇下小影,陪姬申去赏蝶小酌。
景澹的暂离,只给小影带来了很短的不适应,因为,好动的她很快就被漫天飞舞的彩蝶迷得头晕目眩,上蹿下跳地投入到捕蝶行动中去了。
嗯,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热衷于跟着爹爹学轻功了吧?看看,手中这一大网兜各色各样的蝴蝶,哪个九岁的孩子能有她这样丰硕的成果?
她得意的仰起小脸准备回屋,却发现这个院子好像很陌生,不是她昨天住进来的那个院子。咦,莫非她刚刚上蹿下跳蹦到别人的院子里来了都不自知?
她好奇地推开那扇看起来优雅素净的竹门,来到屋中,转过帷幔,只见景苍慵懒地躺在贵妃榻上,闭着双眸,剑眉却微皱。
哦,原来是这个讨厌鬼,这一路有澹哥哥陪着她玩,她几乎把这个差点掐死她的凶鬼给忘了。
此时不报仇,更待何时?她蹑手蹑脚地走近他,正想有所作为,他却蓦然睁开了乌黑的眸子,冷冷地看着她,“出去!”他抿着薄唇,字如冰珠。
小影皱眉,她发现,只要他一开口,准能惹她生气,莫非,这就叫做天生的克星!哼!想我秋雁影跟着爹爹多年走南闯北,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要是一再栽在你的手里,我还有何面目见我爹爹。小影恨恨地想着,脱口而出:“偏不,你能怎样?”
看,那掐过她脖颈的手又握起来了,呀,还握的那么紧,都泛白了。哼!他该不会又想掐她吧?不管如何,先报了上次的仇再说。
无视他怒气腾腾的目光,小影凉凉地开口,道:“喂,这次我来是送礼物给你的,不用这么凶吧,你先看看喜不喜欢?”说着,一大兜蝴蝶便朝他迎头倒下。
“该死的!”随着大堆蝴蝶扑棱棱地拍打着翅膀,浓重的粉尘钻进他的鼻腔,他连连打着喷嚏,狼狈地从贵妃榻上跳了起来,窜到窗口呼吸窗外的新鲜空气。
“哈哈哈……”看着他一点都没有刚才慵懒优雅的样子,倒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猴子一样跳来窜去,小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她就喜欢看他失了常态,就喜欢看他气红了俊脸。
忘了说了,她秋雁影生平有两件事情必须坚持,第一,绝不会让对她爹爹和娘亲无礼的家伙完好无损的活着,第二,绝不会在外面给她的爹爹娘亲丢脸。
上次被他掐脖子的事情,让她觉得给爹爹娘亲丢脸了,所以,这个面子她一定要驳回来。这二十几天,她虽没有去找他的麻烦,但却有天天在房中练习父亲给她随身携带的武功秘籍,今天正好有机会看看自己的成果如何。
“你又想死!”景苍看着满屋乱飞的蝴蝶,气的要死,每次她一出现,总能让他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虽然自己比她年长三岁,与她动手有欺负她的嫌疑,可是,他真的控制不了自己啊,因为,她实在是太欠扁了。看看,她笑得多么得意,多么奸诈!这根本不是一个九岁的孩子该有的笑容吧!
所以,他摈弃了心中欺负弱小的杂念,再次对她动手。
“哼!怕你不成!”小影身形一闪,躲过他利爪的攻击,一下跳到他刚才躺着的贵妃榻上,蹦了几下,“嗯,感觉还不错嘛!”言毕,又窜到窗台上,龇牙咧嘴地气他。
景苍终于知道,景嫣这个妹妹还是不错的,看看,跟眼前这个小鬼相比,她好的太多了吧。不行,他绝对不能忍受和这个讨厌的家伙一起住在洲王府内,他绝对会被她气疯的。
开始后悔将星河月溪赶出去赏蝶的同时,他身形一拔,向她窜去,意欲抓住她,谁知几日不见,她竟又灵巧许多,双脚一点便蹿出了他所能够到的距离。“喂,病好了武功怎么越来越逊啦?”她坐在院墙上,悠闲地摇晃着小腿。
景苍乌黑的双眸瞪着她,心中想着:算了,不气也罢,她只不过是个小毛孩,不值得我这样动气的。
双臂一伸,将窗户关上,他刚转身,就听见窗户发出砰的一声,接着,他的后脑勺上就被什么不明物体给砸了一下,在她的哈哈大笑中,他气红了双眼,她竟敢拿她的破鞋砸他,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毫不犹豫地窜出了窗户,向那光着一只脚丫的死丫头扑去。
景苍疯了!小影灵巧地偏头闪过身后呼啸而至的瓦片,一边在屋檐上飞奔一边想。他已经追了她一个时辰了,刚才的戏弄加上此时的挫败感让他简直就像一个疯子,甚至会拿起屋面上的瓦片来扔她,这根本不是正常的他会做的事情。
景苍的确疯了,他一向自负,虽然上次在盛泱输给即墨晟半招,但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他比自己多练了三年功的结果,他相信,只要他更加勤奋,他能赶上他,甚至超过他。
可是今天,他的自尊心和自信心真真切切的受到了伤害,前面快的像阵风,灵巧胜过猴子的死丫头,比他还小三岁,他如何解释一个时辰来连她的衣角都没摸着呢?充满胸间的挫败感让他一向冷静的脑中混沌的只剩下一个念头:他一定要抓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