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为二便一分为二吧,小影本来还能在水渠这边洗洗衣服,在水渠那边练练武,可李荥这家伙实在是太能折腾了,不出两个月水渠两边便出现了两个大家伙,一座集洗衣晾衣为一体的靠风力发动的复杂木架,一架靠几十个机关启动的自动升降机,有了这两样之后,小影再不必辛苦地洗衣服了,而李荥,也能在没有小影陪同的情况下靠那座升降机去到断崖顶端观赏海景。
这两座器械太复杂,小影研究了半个月也未能弄清其中奥妙,因不愿承认自己头脑简单,每每恼羞成怒时总是指责李荥的脑子不是人脑。
不过小影却是从内心深处喜欢并佩服李荥在机械上的天赋异禀的,因为他的发明,他们再也不用即墨晟每个月派人给他们送淡水来了,这无疑大大减轻了即墨晟的负担,小影甚至想,如有有一艘船的话,她就可以每个月自己出海去采买衣食,不必再麻烦即墨晟,那样就更好了。
每日午后,小影都必定要去屋后的树林内练几个时辰的武,她难得这般用功,只因隐居之前发生的那些事,让她前所未有地想要自强自保,她不想再连累任何人,也不想再为任何人所控制。
这日,她练得是玉霄寒教她的那套化冰掌,一套练下来后,她跑到四周的树干上查看自己掌风留下的痕迹,看着树皮上那线条清晰却不是很深的刀刻一般的劈痕,她有些懊恼地折下一根树枝。
论招式,她已炉火纯青,可欠缺的内力,却不是一日两日可以加深的,就她体内这不深的内力,还是那年在再生谷的横翠池,在玉霄寒的帮助下积累下来的。
什么时候,她才能一掌出去就劈倒一棵树呢?
她抚摸着树皮上的痕迹,有些憧憬有些懊丧。
“小影姐。”身后传来李荥的轻唤。
小影有些疑惑地转身,这家伙平时都喜欢闷在房内写写画画,琢磨各种奇形怪状的器械的,极少在她练功的时候来打扰她,看他笑得一脸灿烂,又琢磨出了什么好东西不成?
“喂,笑得这么高兴干吗?别想让我给你去砍树,再让你折腾几个月,这岛上的树就被你砍光了。”他还未开口,小影便抢着道。
看着小影戒备的样子,李荥好心情地笑出了声,扬扬手中的纸条,道:“景苍哥哥要来了。”
小影怔了怔,一下窜到他跟前,抢过他手中的纸条,看了几眼之后,眸中笑着,嘴上却恶狠狠道:“这家伙,几个月毫无音讯的,看这次来了我怎么收拾他!”
碧空如洗,李荥推着轮椅坐在屋檐下,一边晒太阳一边给笼中的信鸽喂食。
他仰头看看崖顶那抹在海风中有些飘逸的白影,微微一笑,眸中却又有些抑郁。
景苍哥哥在飞鸽传书中明明说好明天到的,可昨天小影姐姐就开始上崖顶眺望了。
都是因为他,害的他们这样两地分居,相恋却不能相伴。
思及相恋,李荥不由自主又想起再生谷中那仙人一般的谷主玉霄寒,在横翠养伤的那几个月,他不止一次看到他与小影姐姐在一起,他们之间,似乎并非朋友那般简单,然两人却似都在极力压抑着什么似的,每每看得人好不难受。
他伤好后,小影姐姐提出要带他离开再生谷,那一刻,他清晰地看到玉霄寒眸中的不舍,小影姐姐却一直回避着他的目光。
他想,玉霄寒定然是喜欢着小影姐姐,他只不懂,小影姐姐为何要回避他,难道,是为了景苍哥哥么?
唉!不管如何,因为他,小影姐姐被困在这座海岛上了,这是事实。
若是,他能将整个海岛都武装起来,让小影姐姐确信,除非他愿意,任何人不能擅自踏上这海岛一步,她会不会放心留他一个人在这里而去追求她自己的幸福呢?
这样想着,他推着轮椅,回到屋中他的书桌前,沉思片刻,拿起画笔仔细地描绘起来。
崖上,小影仍是坐在她常坐的那块大石上,抱着双膝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碧蓝大海,只觉得心中也如这海一般,空荡无边。
这几个月,她在岛上过得前所未有的平静,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牵挂,天黑了就睡,天亮了就醒,洗衣做饭,漫步习武,构成了她生活的全部。
她觉得生活终于回复了她一直期望的平静和自由,可有时当她登上断崖眺望海平线上的日出日落时,又常常生出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怅然来。
明天,景苍要来了。自从上次再生谷外一别后,他们已有将近半年不曾见面,闲暇时,她将他当做恋人来思念,如今,他果真要来了,她却高兴不起来,只怕现实的沉重与想象的轻松将要形成的差距又将使她备受煎熬,这难得重逢的日子,她并不想让景苍在遗憾中度过。
所以,她提前两天来这崖上眺望他,希望能找到一些切实的等待恋人归来的感觉。
海风从北方吹来,带着一丝冰雪的冷意,让她微微瑟缩,瑟缩中,她不可抑制地想念起即墨晟,想起冰天雪地中他沉沉披上她肩的暖融大氅,想起他……
哦,不!她及时地摇头,睁开眼睛看向海面,强迫自己中断一切的思绪,只留一种清晰的思维,那便是,景苍要来了。
第二日清晨,她于灿烂的晨曦中登上崖顶,刚一举目,视线中便出现了一个白点,在广阔无垠的碧蓝中显得格外醒目。
她翻下悬崖回到屋前,推着李荥一起到岛上唯一可供船只登录的沙滩之侧去迎他。
两刻之后,一艘中型的帆船靠了岸,景苍弯着唇角,微笑着跳下船头,大步向小影走来。
来到近前,他似是刚刚看到小影身前的李荥,低眸细看他半晌,突然伸手拍上他的肩,笑着道:“小鬼,恢复得不错嘛。”
李荥笑着仰头,道:“都是小影姐姐悉心照顾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