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峤领着刚刚请来的大夫走在出龙栖园的路上,脸上还带着莫名其妙。明明是影小姐急匆匆地跑来说少主发热了,要他去请大夫,怎么刚才少主又一脸不耐地赶他们走呢?而且,看少主的样子好好的,并没一丝病态啊。难不成,是影小姐无聊逗自己玩?
心性纯良的少年摇摇头,不再多想。
即墨晟房内,小影宝似的捧着那个盒子,“晟哥哥,这是爹爹寄来的荔香酥耶,澹哥哥今天早上拿给我的。”她打开盒子,诱人的甜香立刻飘散开来。
即墨晟一怔,随即心中明了,这样,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吧。
“晟哥哥,你自己动手哦,我拿点去给阿媛吃。”小影捧了一手,蹦蹦跳跳地向门外走去,大夫说,阿媛还要十天左右才能下床活动呢,可见上次受的伤有多重了。
即墨晟伸手轻轻抚过那精致的盒面,突然叹了口气,这样对她,到底是对,还是错?
每次想起这个问题,他就什么心情都没有了。他面色沉郁地起身,来到窗前,向外看去。
外面,一如既往的天朗气清,可是,这样的风和日丽,到底能维持多久?
“少主。”门外突然传来朱峤的声音。“进来。”他并未转身,只淡淡道。
“少主,曲护卫来了。”朱峤来到他身后,低声道。
即墨晟蓦然转身,顿了一下,道:“你去阿媛房里,让小影暂时不要到我这来。”
“属下参见少主。”朱峤离开不久,曲九便进来了,三十几岁的男子,看起来却如五十几岁那般的沉稳老练。
即墨晟趋近几步,亲自扶起他,道:“不是说过,没有旁人的时候无需多礼吗?”虽然自八岁开始,他所学之精妙武功全是即墨襄亲自教授,但曲九毕竟是他武学上的启蒙老师,对于这位同样寡言少语却比他父亲温和得多的长辈,他一直是尊敬的。
“谢少主。”多年跟随在即墨襄身边使这个男人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尽管深知面前这位少主善良温和,但他还是恪守着家臣的本分,不敢逾矩一步。
“我本来准备过几日再回去,不想,倒劳烦曲师傅亲自跑一趟,看来,我该立刻启程了。”即墨晟道,语气中难掩一丝落寞。
曲九拱手道:“王爷是有意让少主回去接手王府在平楚的生意,不过,属下此番来盛泱,却不是催少主启程,而是奉王爷之命来护卫少主。”
即墨晟一顿,即墨一族的生意,向来是交给母亲和二叔即墨安一起打理的,父亲每年只在年前巡查一次,其余时间根本不怎么过问,如今,怎的想起让他来接手了?
近年来,为了瞒着父亲寻找秋叔叔的踪迹,他曾数次独自一人离开平楚,到处游历,父亲也从未担心过他的安危,此番却是为何特意派自己的贴身侍卫来保护自己?
“朝中是否出了什么事情?”即墨晟问。
“朝中一切平静,只是听说,太子殿下也来了盛泱。”曲九声音沉静。
即墨晟剑眉一皱,没有说话。
曲九看着桌上那盒荔香酥,眼中微微泛起疑惑,据他所知,少主从来不吃这样的甜食,那么,又是什么人,能将这盒荔香酥放在少主的桌上?
“……不进去也行,那你能帮我把荔香酥拿出来吗……”门外隐隐传来女孩清脆稚嫩的声音,曲九眉头皱了皱,突然回身打开门。
看到曲九,朱峤忍不住一脸懊恼地放开了捂着女孩小嘴的手,女孩不解地转过小脸,对上了曲九震惊的目光。
即墨晟知瞒不住了,伸手拿过桌上的盒子,来到门边,女孩眼睛一亮,跑来一下拿在手里,便和朱峤又重新回到了阿媛的房里。
即墨晟背对着曲九,他知道曲九现在心里在想什么,近来,父亲一直在寻找秋叔叔和语姨的孩子,为的,自然是斩草除根。小影长得太像语姨,任何见过语姨的人,都不会怀疑,刚才这个孩子,就是语姨所生,曲九,自然也不例外。
“王爷说,少主要是在盛泱有事,便不用着急回去,但回去了,要心无挂虑地接手家族的生意,不可再心生旁骛。”曲九俯首道。
他只字不提,即墨晟心中反倒不安起来,曲九对他的父亲有多忠诚,他很清楚,今天,他见到了小影,不可能没有动作。
转念一想,自己既已抱定以命相护的想法,又何惧他有什么动作,只要他活着,就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小影。现如今,他比较在意的,倒是北堂陌,那个诡谲莫测的人,他到盛泱,又是所为何事呢?
阿媛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当初那一掌毕竟差点要了她的命,但是清醒之后,听朱峤说少主输了七成的真力给她,她便不觉得痛了。
不过小影却是因为此事认定要和她做一生一世的好姐妹了,光凭她舍得拿爹爹寄给她的荔香酥给她吃,就足以证明这一点了。
“阿媛,你快点好起来吧,听说,七月十五这里会举行盛大的选美大会,我们一起来凑热闹多好。”小影骑马般坐在窗棂上,看着床上虚弱的女孩道。
阿媛转过小脸,外面耀眼的天光让她看不太清似乎已经融进了那片光芒之中的女孩,她眯着眼睛点点头,道:“其实我现在就可以下床了,只是大夫非说还要再等十天。”
小影掰着手指数着,突然嘻嘻笑了起来,道:“太好了,七月十三你就可以和我一起玩了。”
女孩转过头,心情甚好地看向凤翼小筑,心中想着,不知能不能见到上次将她们从魔掌中解救出来的渺云姐姐。
思虑未了,女孩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半晌,又伸手揉揉自己的眼睛,再看过去,惊讶地张大了小嘴。
只见凤翼小筑周围那片碧荷红花,一会枯萎成黑色,一会却又鲜艳欲滴,一会又枯萎成黑色,眨眼间,竟已这样反复了好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