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冰雪雕成般的玉手在离他胸口两寸处,突然硬生生收住了。
“为什么不还手?”她抬头。
“为什么收手?”他反问。
少女垂眸,缓缓转身,风吹着她柔滑的发丝,轻轻拂过他的脸,带来一丝清淡的荷香,他微微皱眉,这该是玉霄寒身上的味道才对,看来,她真的跟着他太久了。
“你毕竟是他的哥哥……”少女低语,身形一跃,如片云丝般翩然飘远。
玉霄漓走上前,看着那已看不太清的轻盈身影,眸中情绪翻腾,“只是如此吗?”握着银鞭的手紧了又紧。
傍晚,即墨晟带着小影来到安平宫洲南院的时候,正好景澹陪着姬申出来,景澹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温润笑意,而姬申原该闲适的神情中却不知为何隐着一丝淡淡的尴尬。
三人既然遇见,总免不了寒暄几句,刚打完招呼,却见一个侍女急匆匆地跑来,小影定睛一看,知是景嫣身边的丫鬟。
“七殿下,您的佩玉掉了。”侍女边行礼边恭敬地递上一块湖绿色的月牙型玉佩。
姬申拿过佩玉,神色更加不自然起来,也无心与即墨晟及景澹客套了,道了别便扬长而去。
“澹哥哥,晟哥哥离开之前,小影想和晟哥哥一起在龙栖园住几天好吗?”姬申一离开,小影便揪着景澹的袖子问。
景澹抬头看向即墨晟,即墨晟解释道:“她刚结交的那个女孩受了伤,她想去陪陪她。”
景澹闻言,对小影道:“既如此,我让丫鬟替你收拾一下行装。”
“嗯。”小影点点头,自己也回到房中,收拾一些自己喜欢的小东西。
“她今天很高兴。”即墨晟抬头看看树梢上朦胧的月色,道。
景澹脸色微微一沉,半晌,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你可曾想过……”即墨晟话语未完,只听哗啦一声异响,一个小小的阴影便直向他飞来,他手一伸,抓过一看,却是本《将苑》。
景澹面色一变,拱手歉然道:“舍妹无状,还请即墨兄勿怪。”
即墨晟将书交与景澹,道:“无碍。”眼中微微闪过异色,一个十岁的女孩子,居然看将苑,委实不多见。
景澹接过书,转身向景嫣的房间走去。
向来一尘不染的整洁房间,此刻地上却横七竖八地扔满了书籍和画卷,两个丫鬟正低头站在门侧,大气不敢出,而景嫣则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小脸通红,显然正在生气。
景澹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她的傲气,还远在景苍之上。最近盛泱聚集了不少才子佳人,姬申将盛泱城中最好的茶楼租了下来,亲自主持了一个诗友会,每日下午,这些文坛才子才女们可以自由地前去品茶论诗。今日,他好意来邀她,她当面拒绝不说,还气成这样,委实也太傲了一些。
“嫣儿,有客人在此,你这样成何体统?”景澹将书放在她桌上,低声责备。
景嫣却一语不发地起身,向后面闺房走去,珠帘一响,里面再没有动静。景澹无奈地摇摇头,还是跟小影在一起比较轻松,心里怎么想的,便怎么说,从来都不用他去猜。
百州国的朝廷最近气氛很是沉闷,原因无他,国君心情阴霾,大臣们自然个个噤若寒蝉。至于国君为何心情不爽,这些整日玩弄权术的臣子都是耳目遍布之人,焉能不知?却无人胆敢提及半个字。
论起这天下的仇恨来,再也没有大过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了,要说这姬琨,也委实倒霉,身为一国之君,十几年前看中一名幽篁门出来的媚女,未能得到,那也罢了,毕竟连人家的手都没碰到,没有名分,自然也就无损声誉。可是这次这位媚妃,若不是那次遇刺受伤,此刻只怕已是当朝的贵妃了,殊不知这一养伤,竟然养出了事端,这位将姬琨迷得昏头转向的媚妃,一夜之间突然消失不见了。
姬琨从一开始的恐慌转为现今的沉郁阴怒,但对这位媚妃的去向却只字不提,其中原因,耐人寻味。
又是一个宁静的夏夜,雪媛坐在床沿,抬头向窗棂看去,一只五彩斑斓的风车正在迎风微转。
小影搬来已经五天了,而她看着这支风车,也有五天了。
小影是个精力充沛的女孩,调皮爱玩,每天,除了睡觉的那几个时辰外,几乎都在外面活动,所以,她每天都有好多时间可以静静地和这支风车相伴,这支,她曾那么想握在手中的风车呵。
“晟哥哥,真是奇怪,前两天还听见一两只青蛙在叫的,如今怎么一只都没有呢?以前和爹爹在一起的夏天,夜夜几乎都是听着青蛙的叫声睡着的。”小影一边在花丛中扑着萤火虫一边问身后不远处的即墨晟。
即墨晟微微一笑,道:“你若想听,我让阿峤给你捉几只来就是了。”住得起龙栖园这样百两一夜客房的,都是些富贵人家的子弟,常年生活在深宅大院中的他们,自然是听不惯青蛙聒噪的,即使有一两只,也早被龙栖园的侍者捉尽了吧。
“那倒不用,说不定阿媛不喜欢听呢。”一会功夫,女孩手中提着的网兜里已装了十几只萤火虫。她直起身子,看向湖心透亮却又朦胧如仙境一般的凤翼小筑,大眼一眯,道:“晚上的凤翼小筑可真是漂亮啊。”
即墨晟还未答话,却听到远处响起轻缓的脚步声,他转身,是曲九正朝这边走来。
“少主。”曲九行至近处,行了一礼。即墨晟点点头,重新回身看向凤翼小筑,同时将正在一旁捉萤火虫的女孩纳入自己的视线范围。
“不知少主准备何时启程回国?”曲九站在他身边,语气中并听不出什么情绪。
即墨晟思虑一阵,道:“七月底吧。”想起这一回去,短期内不可能再有空暇来看小影,心中有些不放心,幸好阿媛得到了小影的认可,可以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