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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传灯3杀局

月亮树高处的枝干,获得天地精华,便可自由漂浮于苍穹之上。传灯氏召集弟子,捕获飞木,营造之为飞行板,将用之时,填充以精华,启动以火花,稍等片刻,便可翱翔于天空,出神入化。——《古木经》

1

从前帝国中间的狄鸾山脉以西一片荒芜,渺无人烟,妖魔纵横。可是有一年起,天灾不断,三年大旱,三年蝗灾,三年洪涝,大批流民被迫逃到荒芜西野。

这时侯一位太子为爱弃山河,携着那倾世女子,从东面的千古帝都天机城,逃到西边。

朝野从不知情,自己却深深震撼,从未想过半个帝国会如此凋敝凄凉,这太子私奔,可是跟着心腹臣子、资深工匠和忠诚门客的,于是他们保佑流民不被野兽侵扰,领着他们开垦全新的疆土,传授给他们了全新的工艺与谋生,终于在荒野中,建立了新的王城,落成之日,万仙在云端歌舞祝福。

太子逝,旧属拥其子为王。

昔日太子的弟弟,也便是新任的君主,率军杀来,将乱臣贼子逼到山河岛,最终面对与哥哥神似的侄子,放弃屠杀,引军撤退。

于是一个与天机城抗衡的政权在荒凉的西野崛起,两个政权从此分庭抗礼,各自占据半壁江山,就算四十二年前终结了的神迹时代王城易主,也没有改变东西对立的局面。

在左都,在帝都,在帝国,无数的传奇故事不断上演——无数的妖魔鬼怪,方士天师,粉墨登场,惨淡谢幕。

2

傲独想到城里城外会有很大差距,只是没料到完全是云壤之别,胭脂纷奢取缔了一路风尘,这里的居民都是富贵摸样,珠光宝气,在他们的脸上读不到对鬼物侵扰的恐惧,读不到对于饥寒战乱的烦恼,而那些平民看到一身白衣,方士装束的少年还有后面绣着波澜花纹的藏蓝色高轿,侧目而视,绕道而行。

随后傲独被沿街商铺目不暇接的新鲜东西吸引,从前在山上为了逃下去听段评书,吃个糖葫芦都要被师傅折磨个半死,现在,哈哈,他信手抓糖人,抓烤肉往自己口袋里揣,往嘴中塞,又把关在笼子中的珍奇小兽小虫接二连三往外放,真不像仙山中出来的弟子,比乡野的下里巴人进城还要欢喜,胡涂窝在轿子上都觉得丢脸,还是让家臣善后,但是那些小商小贩看到深蓝方袍的人走近,慌忙闪躲,胡涂只能悄然叹息。

傲独的好奇简直冲到天上去,一会儿看到摇摇晃晃走过的观光象队,他要拦;一会儿看到比武招亲的擂台,他想上;一会儿看到关在笼中的大群小鸟,他想放;一会儿看到看到长相异样的外国人,下意识当成宿敌,想要动手。

一路风光,枝折花落。

家臣叫苦不已,那一双双怨毒眼神明明在说这难不成是世子的私生子吗?这么麻烦,一路是怎么过来的!

“你以前是净在山中修炼,没进过城吗?”胡涂小心翼翼地问。

“也进过城,没来过这么繁华的地方,而且身边的师兄们也没你们这好脾气呀!”

“原来你就是欠揍了……”胡涂忽然想起傲独的迷糊话,“你说你找娃娃亲?”

“是啊,那可是我的青梅竹马,她父亲常常领她到深山中进修,当时的我,浑身骨刺,她说只要我能够像是寻常孩子一样走路跑步,就来到这万仙阁,与我为妻。”

“这算什么,那她也算是你哥哥的青梅竹马?”

傲独被肉馍噎了一下,说:“不能这么讲,我哥哥多数时间都是在闭关修行的。”

“还是那回事,狡辩什么!”

“师叔你婚否?”傲独话锋一转。

“否,”胡涂不敢说这次早早离开故里,一路云游,自己逃婚占着绝大部分因素。

“订婚了吗?”

“订了,那是最大最繁荣的岛屿——琼花岛的郡主。”

“不喜欢她?”

“喜欢。”

“为什么要逃?”

“因为是家长定的……还有你那无忌童言算什么娃娃亲!”

“是啊,我俩一晃好几年没见过了,但是没有与她的诺言,挫骨断筋,我也撑不下来啊。”

城里面高头大马巡逻的寒荼军士,已经为了连连惹事的傲独,盯住自己这小小车队了,就算胡涂与寒铎交好,并不能改变居民的畏惧敌意,那血性军士目光穿过面罩盯着自己,对于胡涂来讲,浑身不自在。

“啊——”

尖叫声,贯穿热闹街市,引发一阵慌乱。

很多人朝自己的方向奔逃,嚷嚷着:“被世子打猎回来的妖怪逃跑了!”

傲独正夹在看着他的两个寒荼战骑中间,脩然逆着人流,窜了出去。

胡涂隐约听到这话语,也趁家臣没注意破棚而出——

这只是他的想法,轿子顶的木鱼精准抵住胡涂,他晕头转向地跌回座位。“哈哈,世子,你上把从上面窜出去我们让家主好好修理后可长记性啦,求来的木鱼,镇妖专用,结实有效。您啊,老老实实坐着吧,左都里面这么多方士,用不到您呀。”

“你们不让我捉怪才是妖精!”胡涂嘟囔着,揉着头顶无奈的大包,这次还是看傲独了。

那怪,嗅着味道应当是个兔精,简直一跃而起,就翻过了三层高的小楼,傲独在七彩斑斓的屋顶追逐,前面的妖怪若隐若现,他努力调整每一处感官去追寻,调动每一寸肌肉爆发去加速,藏在高处监视的二人望着两道残影逼近,嘴角都露出笑意。

“觉得怎样?”

“不愧是他们的孩子。”

真不知道那两个世子是怎么抓的妖精,竟然被逃得彻彻底底,绝对是用人的方法打开的锁扣,所以没有对那妖精造成任何损伤,导致傲独现在如此艰辛地追逐,偏偏事发突然,那么多高深方士没有一个反应过来,加入追逐的。

傲独更没想到狡猾的敌人会给自己布下陷阱——于是一脚踩下去,整个竹竿屋顶掀了起来,嵌套成个笼子,把自己锁在核心,他真是抓狂了,现在的妖精都会布置陷阱了吗?!傲独抽出匕首一击破之,逃离出来,继续追赶。这一耽搁又找不到方向,随后傲独发现一个裹在厚实长袍中的人形顺着小巷走,就是它!还敢装人!傲独不会想到,他俩一追一逃,已经顺着一条捷径,从东南偏门里直接到达了中央广场,和那慢腾腾的顺着大道走个七扭八歪的轿子比起来,省了大半路程。

“我们左都最受尊重的公主即将在这里为祭祀西山神而起舞献礼,你们可别出岔子!要是丢了我们伤门的脸,用不到老头子,就是我也要......”两个祭祀用的酒桶从头顶呼啸而过,吓得指手画脚的持扇司礼扑通趴地,“哦呀,还以为蛾人空袭呢!”

他一起身,没看到背后侧面蹦跳着逃走的人,只看到个白衣少年迎面狂奔而来。

“天哪,这是要弑世子啊!”旁边的家臣惊呼着冲过来护主。

“对面那小子,站住!”这位世子跳到家臣肩膀上,厉声大喝。

傲独一脸肃杀,却也停住一瞬,随后发现被旁人挡道,勃然大怒。如果别人叫自己小子真的就忍了认了,但是面前的司礼站在家臣肩膀上,加一起,还没自己高。

十四岁的傲独虽然天生神力,好几个同龄的小方生拼蛮力都不是他对手,真的个子不是很高,但是两个人加一起还没自己高,而且那司礼真的,是一个比自己小得多的,小屁孩。

再老成的孩子也就是个孩子。

一个娃娃叫自己为小子。

就算他有气旋,就算那司礼为了颜面,特意挑了个比自己还矮的侏儒,是个一等一的高手,现在自己要追兔精,但是被拦住了。

“让路!”傲独继续冲刺,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侏儒如同贴地的闪电,冲了过来。

电石火花。

当司礼娃娃还没等从他肩膀上跳下来落地的时候,左手边一片的家臣也被放倒。

细节是这样的:侏儒高手根本没把这没有气旋的少年放在眼里,但是一个照面就被傲独擒拿,狠摔在地,随后傲独将他团成球状,用尽全力把左边家臣砸翻,接着右边家臣来不及阻止,傲独已经把司礼掐在怀中,旁边有个铜罐,信手塞了进去。

于是当倾国倾城的公主赶到的时候,找不到神童司礼,只能看到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微小的人儿,头顶着摘不下来的铜罐,一个接一个摸索着——踹那些无能家臣的屁股。

傲独径直穿过广场,终于持着从地摊夺来副古董弓箭,无比熟练地架起,喝道:“站住,我在这能将你轻松击杀。”

两人定稳,箭对准背影的要害。

几驾马车从侧面经过,外围轻盈却坚固的鳄皮,还有熟悉高扬的旗帜;流苏长缕,银铃清脆,是长门标配,来到的是自家人。

车帘轻掀,一张温煦带笑的脸。

“大师兄!”

“小师弟!”

傲独真是惊喜,真是没想到这样的危难时候,能看到自家兄长,还是同门同辈中数一数二的大师兄。长兄如父,其实傲独记事起,一直都是镜哲师兄带自己入门的,那永远猜不透的笑意,高深莫测的眼眸,让自己又怕又爱。

“忙着什么呢?”

“追着一只从他们世子那逃出来的妖精,被你这马车挡住了!”

“这可是左都中方道最昌盛的地方,你说什么鬼怪敢来,这里哪有?”

傲独绕过去,妖气就此消失,而镜哲师兄的灵犀食书在马车里面,那爱啃书的方框脑袋大狗狗冲自己笑,笑得像它主人一样意味深长,但是显然那人装兔精已经不在。

找什么呢?镜哲伸长脖子,回过头来,嘴角带笑。

傲独看懂六分,作揖,说:“没什么,小师弟见鬼罢了。”

“我代表长门,欢迎你到这五花街。”

“这就是五花街了!”傲独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绕来绕去竟然已经到了这自幼神往的地方,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和这次盛会中八门代表的八位少年权贵中的六人打了照面,他不知道铁与血的序幕正在被暗处的人悄然拉开。

3

此处五花街,云集八门客。

万仙阁终究还是凡人的城,就算方士能够赚得生活,终究还是异类,他们只能这样相互依存,才不会被世态炎凉吞噬。名义上是五大王族的五大守护神祝福之地,实际上是不受王族束缚的城中之城,方道八门设立使馆于此,也算是除了各地方总部之外神权最鼎盛的聚集处,也是方士文化少有的繁华之所,永远有数不尽的传奇,赏不完的珍宝。左都与帝都分庭抗礼,神权名义上向政权低头,实际上比它还要强盛,不得不说是一种嘲讽。那些逃亡的歇脚的路过的方士,只要出示文牒便能得到门宗庇护,衣食住行一概无忧;更有无数情报与号令,从这里辗转传递向帝国每一个角落的分舵。

“呦呵,师兄你把我扔下不管,比我早来多久就已经代表咱们长门在这欢迎我啦?”

因为桀孤当选长门新的世子,所以我们仙山派理所当然地接手了五花街上面的基业,成为这里的东道主。而你的幸福生活也刚刚开始。

“你不问我一路艰辛,张口闭口谈我听不懂的权谋?”

“谁能奈何得了你?再怎么艰辛惹祸,伤到的都是别人。”镜哲话不多说,笑意弥离,“走,我领你去那旅舍,专属方士的旅舍。”

“我还没跟胡涂,不,月贝凡兄长......”

“我已经听说你搭了他的顺风车,所以也不必操心,我一会就遣人告诉他你已经安全到了自家地盘,让他放心,好吧?”

“嗯。”

于是只有镜哲一辆马车载着傲独转了回去,而另外几辆马车继续往前走,在那食书塞得满满当当的厚帘严实的车厢中,一个惊魂未定的妖精没有停下喘息,伤口渗着血,另有蒙面者端坐在旁边。

“怎么样?”

“少主虽然没有气旋,修行之深,高于想象。”

“我问的是你竟然这么不小心,竟然落到他门世子手中,幸好接应及时,还荣幸地碰上了自家少主,要不是那长门大师兄及时赶到,这满大街的方士真是够你受了。没受伤?”

“属下无能,那别人家的世子似乎认得我们是宁府的家奴,偏要活捉,我只好掩护诸弟离开,而我被生擒,盖上黄罩,幸好半路得到救援,刚刚进到这城中就被劫下来,至于少主如此英勇,我辈也就放心他不会遭人毒手了。”

“这大摇大摆在地上拖着,就是示众!看起来是人抓的妖精,实际上还不是他们派系向咱们的示威?“端坐者冷言冷语,又说:”现在我就抓紧找个安宁地方,让你好好养伤。”

这两个宁府的属臣,摘下头巾,黑暗中两双兔耳活灵活现。

整个五花街是八门各自产业,门面上的功夫更是争奇斗艳,争相攀比,傲独简直被面前恢弘气势的大酒楼震惊了:“哇!”

“壮观吧?你已经是这里说得上话的东家了!”

“那么,我可以不花钱随便吃呗?”镜哲习惯了玄思冥想,一时被这吃货呛得无言,“当然,你吃个够。”说这话的同时,旁边多人看护的石棺打开,从里面拉出一个半死不活的巨大蛾人,他身上钉满了铁钉钢环,以防逃离;光是从身上的精美花纹,已经可以看出它在族群内的高贵地位。

哇噻,大地方真是什么好东西都有。傲独两眼放光,看着那怪物,好像看到美食,其实这繁华街面所有方士看着被渐渐高吊而起的虫怪都是这幅表情,高杆后面长门旗幡翻涌,气势辉煌。

“这是你哥哥刚刚打回来的猎物,现在吊妖示众。”镜哲与傲独下车,“你的居室离这挂着蛾人的地方很近,桀孤让你看好它。”

“这么大个头的怪物,气味多恶心啊!”

“你还想不想吃好的了?”

“这还吃啥了,天天挨着它?我是不是等哥哥开完会才能搬走啊?还是他们什么时候搬走它?”

“你还想不想吃好的了?不花钱的。”

“想。”胃先妥协了,也就是嘴上抱怨,长门人从来都是最苦的修行者,最严酷的执行者。

4

胡涂接到了镜哲的消息,回到深门本部,那个卖各种海外新鲜物品的珍奇店,见过诸位长老,理清各种事务,如今蛾人之灾闹得愈加激烈,各种告急如雪片发入城内。但内城之中却也无恙,人心依旧安然恬静,贵族依旧纸醉金迷。

忙活几日后,想起那笨拙少年,前去看看。

五花街虽大,从此到彼,却也不远,走到长门总部藏着的店口,前面挂着一个巨大的蛾人腐尸,那是二人赶到万仙阁前,傲独哥哥斩杀示威的。

自己曾经在南边时遭逢过一只巨壳甲虫,那只怪物大到如同一座小山,光是脑袋便比自己的还大,甲壳比左都士兵的盾牌还要坚硬,问题在于它的死法,如果是一个方士,即便手持一柄开天辟地的法器,也会选择从薄弱关节下手,施加巧力,才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屠魔手段;但那甲虫是被从最坚硬的部位拦腰截断,看上去触目惊心,它体内应该是被注入了虫卵,自己发现时幼虫已经转移位置,而它体内已经被掏空了,看上去触目惊心。

唯有蛾人,一个相当高阶的蛾人才有这种手段,偏偏挂着的就是那样的蛾人。

蛾人偏要如人一样,聚居一处;当然要分出三六九等,而这只虽然已经死掉,显然是一处的头目,这千年前的品种从方道始祖的封印下逃出,双方都还不怎么熟悉,傲独哥哥就简单明了,捉贼先擒王,虽然蛾人复苏,网络太复杂一时找不到头,斩一方首级还是没问题的,高挂起来对士气的鼓舞是不言而喻的。

正逢那白衣少年伫立店口,一看胡涂来,笑迎过去,“哥哥虽然有时不在,送我把刀,到我居室来看看吧。”

“你那哥哥是有多忙,你也见不到,我也见不到的。”

“谁让人家脑袋里装的是天下呢,哥哥注定会成为像盼宁氏一样伟大的王侯,会有最珍奇奢华的藏品,会有最华丽壮观的宫室,会有最漂亮端庄的仆从。”

“那你呢?”

“负责在哥哥那吃饭。”傲独说的一本正经,他始终觉得自己不给哥哥拖后腿就不错了,因为没有气旋永远是登不上高堂的事情,没等捉鬼屠魔,先在繁杂规矩中被师尊兄长鄙弃死了,虽然说野史中确实有没有气旋的传奇人物,不过人家已经修得正果,羽化成仙了,那样的角色,就算是供在高堂里的师爷爷们都望尘莫及,至于自己这压根施不了方术的三脚猫……

这名刀成对,一柄名为薄曦,一柄名为铅月。

这柄铅月,刀身如弯月,从收藏家的角度来看弧线不够美,但绝对是从暴力美学来看,却是能斩断钢柱的最佳弧度。此刀偏沉,适合砍挡,纹理精细狰狞,当咒文可抵魔,当刀槽可放血。胡涂看得出制作他的炼金师的修为,绝对的实用主义者;也必定是身经百战的战斗狂,才能冶炼出这日月双刃,只是曾经听闻,如今呈现在面前,只是那从未曾谋面的傲独哥哥赐予弟弟的礼物,

“制作他们的是生活在忧原上的妖族大姓吐金氏,他们虽然算不上如意的心刃,但这实力绝对不差于旁人如意分毫的。”傲独淡淡地说,浅浅地笑。

忧愁原绝不是太平之地,因为整个大陆它位于地理中心,它的南面是升平帝国,北面是暗漫与美蒂斯蓝两个常年虎视眈眈,骚动不断的帝国。忧愁原上爆发过无数场战争,能在那里生存下来的吐金氏,随手一扯便是千万冤魂,加注在他的炼金艺术品中。三方帝国拥护着各自的神灵与信仰,但绝对有一点共识——

忧愁原再怎么争,也是人的,妖精可以住,魔头不能有。

曾经有不懂事的外来的魔头,偏要在忧愁原安营扎寨,结果是三大帝国的方士萨满,倾巢而出,齐心协力,杀的忧愁原一干二净,也许吐金氏就是在那么一个地方,炼制出了惊为天人的炼金艺术,将金属与造化的生魂与兵家必争之地的王道展现得淋漓尽致。

胡涂轻触那刀,便感受得到杀气中的躁动,千万冤魂,嗜血躁动。

两人还在赏刀,街上喧哗声起,糊涂扑到窗前,见到吊妖的长杆上三个剽悍蛾人,携着兵刃,飞旋着争夺那灰色腐躯。

发现情况的里三层外三层的方士云集而来,高掷流器,无声中结成阵势。阵势,以十人组合,便可发挥百人千人乃至万人之力,如果再加上法器与其他配合,更是威力无穷。

再一恍然,几双暗翼从走阵中几个方士的麻衫后裂出,多触的短臂反手打翻一片,乱了阵势,早就已经有蛾人混入五花街,上下呼应。

“靠,连内奸都插进来了,妖精都敢闯入除妖者的老家了!“糊涂以为前段时间在庙中遇到的伪装成小方士面壁,盘踞一处,等行人经过时,打家劫舍的妖精已经是极品了;竟然能混入成群方士的五花街,这物种的智力,是有多高!

抄起降魔杵时,回头看;傲独与刀,已不在。

呼啸声从天而降,从高向下的长劈猛砍。

已经抓住腐尸努力解开结扣,振翅将飞的虫环,被从屋顶跳落的男孩几乎劈裂。揪着腐尸齐心协力向上去的几个蛾人依旧在飞升,傲独一手死扣一蛾人,另一手起落劈斩,剩下的三只蛾人拼组成的虫环加速旋转呼啸,傲独也咆哮起来,滑落去抱住死尸下截,方术的光火中充当內奸的蛾人振翅而起,提供求援。

傲独瞬间被包围,数不清浑身埃了多少枪创,封了多少股蚕丝,争夺腐尸的执念比挨的毒素还强烈,但自己似乎浸入无数鳞片的肮脏海洋,最终双手双臂几乎成为烂泥的孩子被甩了出去,他依旧盯着飞高的妖阵,不甘地咆哮,最终稳稳砸在糊涂怀中,胡涂面对这样计划周全组织严密的掠夺也无能为力。

“这帮方士是残障吗?去拼命地夺啊,那是哥哥抢回的战利品!”不甘心不甘心,绝对的不甘心。

战局,一瞬,万变。

长标,在高空一连贯穿三只,又一长标,以腐尸为中心又连贯三只。

“哥哥来了!“”傲独一笑两颗虎牙,血肉模糊的四肢流血又受毒,便昏了过去。

飞板由飞木制作,终在中空,算不上高空,但压榨低空的蛾人却已经绰绰有余,只是每次启动太过费事费时。桀孤身穿耀眼的火红色猎袍,踩在金色飞板上,背后有一捆的精铁长矛,一切都是他精心布置的杀局,如今率众抵达,那些流苏长袍在高空猎猎作响,尽管有个不知情的傻弟弟提前帮他拦了一步,却使得飞板有充足时间完整布阵。

糊涂一看头顶厮杀的太过激烈,尤其那猎袍少年身上简直是源源不断地喷着火,乱七八糟的东西噼里啪啦地往地上砸,他抱着傲独就往店里冲,正冲着又一个物体砸进怀里,是那腐尸!

“我擦,不如来个活的呢!”嘴上说着,一个活的巨大蛾人整着繁杂如菊花的口器扑面而来,他大喝着砸烂了那脑袋,冲入一边的店里去。

这场环环相扣的杀局还没完,遮天蔽日的大群蛾人,他们复苏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进攻,展开,他们的身影遮天蔽日,他们的振翅声响如闷雷,像是末日的降临。

越来越多的方士启动了飞板,加入了战局。

他们生长着凡人的心,会为金钱与家室发愁,会争名逐利相互攀比,也想自立为王,得道成仙,偶尔还会为鸡毛蒜皮的小事生死斗法;但是他们流淌着方士的血液,所以在魔与妖面前,一定会停下同室操戈,统一战线,杀他个片甲不留。

还有,滑翔军,从更高处结成阵法,他们手持劲弩与火气,如同神的使者,从天而降。

桀孤一边放火,一边豪砍,五花街十六座箭塔同时喷火,上下八层火网死死罩住新增蛾人,那是种无声的残忍,不去扑火的飞蛾也要在火海中全军覆没。最后的三只蛾人,团团围住桀孤,载着全部冤魂的恨杀了过去,桀孤身边六面,竖起五面火墙,独留一面一刀划裂来犯者的眼,又一刀斩下他的头,另两只蓄势再发,再一冲,杀个稀烂——不过是个傀儡,哪里是真人,核心有一枚可爆符纸。

下一瞬,引燃,轰。

面前的火焰慢慢熄灭,五花街上,房屋上,树枝上,灯塔上,无数死去的蛾人,密密麻麻的覆盖着,烧焦的,残碎的,挣扎哀嚎的,方士赢得了这场战争。

在这场苍茫大地上,千年前与千年后这片大地的主宰之间的第一次正面交锋,人族大获全胜。

胡涂怀里左拥右抱,一个是累昏毒晕的傲独,还有一个是恶臭的腐尸。

一起躲在这的还有两个老人,其中一个容光焕发,有气旋但是明显先天不足,手里还拿着一张图纸,哼哼唧唧的,明显是个机关师。

“嗯,桀孤世子设计的局太对太好了,就是执行者布局差劲,要不然会更快杀尽它们的。”

“你说这一切都是桀孤设计的?”

“没错,世子还设计了三重备案,没用上,一开始挂在外面的腐尸便是诱饵,少主知道保证不只有一重进攻。”

当时的他们不知道,在面对重现世间的蛾人束手无措,一片空白的情况下,经由众多方士的见证与参与,傲独从天而降的长劈猛砍与桀孤的嵌套式诱敌与全套的集体攻击,使得这场长街杀局成为方士史上教科书级别的经典战役。

一重又一重的攻防,狡猾的蛾人终究败给了更加狡猾而且藏在暗处的长门新贵;深门的势力是沿海商州,而长门的势力遍布整个天下。胡涂忽然反应过来,桀骜孤独,怀里的傻孩子其实一直藏在哥哥的光环中,不可不谓显赫,这双年轻的兄弟已经锋芒毕露。

正当放空时,一直埋头无语的另一老人蹭过来——胸膛炸开,冲出无数丝线包抄三人!瞬间被束缚,胡涂当时懵了,竟然有寄生的蛾人,还留了这么一手,为了夺取这腐尸究竟为了什么,不惜如此代价!

破空声,身着戎装的寒铎找了过来,径直斩碎那伪装者,救出三人。

层层金戈铁马守着那腐尸,众多方士渐渐包围过来,寒铎给了腐尸一刀,刨出了它体内未成型的巨大虫卵,接连几刀,如同切水果一样分成八九瓣,随后手心腾起一团火,将其焚尽。

“这虫卵里面,孕育着蛾族未来的王,由最强的蛾人守卫,辅佐里面的幼王成皇,就是这腐尸头目之流的愿景,而这些唯一的强悍扶持者,古书中还有个称呼,【蟲将】。现在蟲将已死,它怀中的宝贝虫卵也被我焚烧,我们又少了个宿敌。”

旁人问:“但是这整个蛾族,又有多少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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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爱的人的欺骗让她带着悲伤来到这个异世大陆——凤鸣大陆!在这里女子为尊,男子为卑,带着现代记忆的少女化身为小女孩的她在这异世大陆里会走出怎样的人生呢?无意间将这里的男子当成现代女子相待,结果惹到一群怎么也甩不掉的跟屁虫,她该怎么办才好?收?还是不收?凤鸣大陆传统节日——折花节!传说在这一天里,女子折下男子手中的花,两人便能白头偕老。众男捧花围堵,逃不掉,无奈道:“抱歉,我没兴趣!”“你逃不掉的!”众男一拥而上!
  • 盛世婚宠:腹黑老公霸道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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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阴谋,她回来这里;不料没来得及反击,又落入了另一个圈套…。……床上醒过来的某人要她为他的贞洁负责?有没有开玩笑?苏小萱承认,他妖孽一般的长相确实让人垂涎三尺,可是她真的不是故意把他睡了的!从民政局出来,看着手里的结婚证书,苏小萱的心情很是复杂。……最初,她以为自己逮了只小绵羊;无数次“惨痛的教训”之后,她开始每天抹着泪在心里默念:萧宸是只大灰狼!萧宸是只大灰狼!!
  • 亚和星人与龙的传人

    亚和星人与龙的传人

    地球人铁恒无意中得到一块从天而降的水晶石而认识了外星人银雪,从而引发了一系列惊心动魄的历险故事;他们潜入深深的海底,来到人迹罕至的南极,飞往荒无人烟的红色星球,最重要的是龙的传人第一次来到另一颗有生命,有智慧的星球—亚和星。铁恒在与银雪接触中了解到,她的内在比她的外在还要美丽,才发觉自己已喜欢上这个女子,然而他自己却将这份感情埋藏在心底,直到离别那一刻他终于向她表明了自己对她的深深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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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爱入局

    十八岁那年,苏日菲的人生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她暗恋许久的青梅竹马哥哥和闺蜜私奔了。第二,她被一个下流无耻的私生子毁了清白。事情败露,她大着肚子只能嫁给这个禽兽一般的男人。他风流,邪气,外面桃花不断,却说要给她一辈子的幸福。她以为那是一生的承诺,却不知道那是他习惯的谎言。婚后,父母一场诡异的车祸离世,整个苏家却被他收入囊中。她挺着大肚子去质问,却听到他和别的女人的计划,原来他娶她,只是为了他的报复计划。一纸婚书,逼得她失去骨肉,走投无路。这时候,这个毁掉他一生的男人却再次出现。“你还欠我一样东西!”“什么?!”“一个孩子。”
  • 趣味博弈学

    趣味博弈学

    用博弈论的原理和精神反观我们的生活,我们生活在一个充满博弈的世界里,人生时时皆博弈,生活处处皆博弈。博弈可以令我们充满智慧,令我们理性选择,令我们克制自私的天性,令我们关爱他人,令我们豁达,令我们从容前行。本书以生动有趣的文笔,将博弈知识和故事巧妙结合,将枯燥的博弈技巧用讲故事的形式表现出来,增加其趣味性、可读性和认知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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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邪魅夫君:轻狂大小姐

    她,本是21世纪暗夜杀手,古老家族的家主,武功高强,医毒无双,却不幸赶上时空乱流,穿越到了国公府大小姐身上,what?到了异世,照样能过得风生水起,打造一个属于自己的王国!他,本是强大邪魅,俊美尊贵的王爷,传言中,他冷酷无情,不近女色,却对她,一见钟情,两人因为一纸婚约,从此纠缠不休……
  • 都市之仙魔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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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者生存的世界,谁能逃脱宿命枷锁?仙魔乱舞的都市,谁又能看破这红尘?一个个上古时代的神话沉浮于现世中隐现,而前面是愈强的敌人,炼离能否守护自己心中的世界、身边的亲人?(不写种马,不写争霸,小白写的是一个故事,或许精彩或许不精彩,不喜勿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