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没有往年“熬”的那种感觉,雪多数时候干净明亮,灰暗陈旧的雪的经太阳一晒就翻过一层,下一场初雪叠上去依旧保持着新亮。春节时人们开始往门上贴春联,其他时间就是吃和聊天,发胖以后就喝茶来对冲,太闲了以至于这个时候大家忘记了被妮可。罗宾打败的上次教训,妄想寻机奚落她,找回点面子。而她也非常清楚这种气氛,于是彻夜通读经文史记,看着这些可怜的人无谓的挣扎。
贴春联的时候筷子开始发难说:“贴一个红福还可以理解,为什么要贴对子啊,搞的整个门框红突突像杀人现场一样?你的经书有解释过这件事情吗?”
妮可。罗宾等的就是这一刻,她说:“文盲,你自己去读《出埃及记》。那是最早的记载,说的是在创世纪以后,分支出去的人族比如埃及开始强大,凭借尼罗河两岸的沃土成为农牧业大国(当然后来太安逸奢侈了,破坏掉环境老本之后,现在变沙漠了),以至于上天神所拣选的弱小族类都到他们那里去寄居逃难,躲避旱灾饥荒,在约瑟、雅各等一代伟人逝世之后,埃及新王开始奴役这一族,极端的时候甚至要杀死他们出生的男婴,后来咒怨和祈求上达天庭,上天派使者启迪摩西引领这一族人开始寻找自己的乐土,然而埃及这个大地主不想失去廉价的劳力,谈判未果,十灾警告这些贪婪者却屡次遭遇反悔之后,上天击杀了大地主家里最生力的希望,那一夜,族人把羊血涂在门框上,染红门楣作为标记,使者看见这个记号就留下福份,没有记号的就遭遇生杀灾难,就是逾越节的前身。
后来在迦南乐土也发生了同类的事情,给十二支派引路的女人在门上用红带做标记,这样就保护了自己家族免受了兵灾。好的传统就会流传和模仿,留福是人民内心的原始驱动力之一。”
合牛木端着茶杯问这个活百科辞典说:“这个茶叫普洱茶,但是我始终没搞明白为什么这么叫,您知道吗?”
在盯着合牛木双眼数分钟之后,她确定没有挑衅的味道,就耐心的回答:“普洱茶有很多传说,有的说这种茶是种在名字叫普洱河的附近等等,但是实际考察都没有明确的记载,但是在《以斯贴》记当中有过解释,普洱是“挚签”的意思,就是抽签定谁生谁死,有救赎的含义,当时以斯贴冒着顶撞国王被处死的风险救了族人,他们为她定了一个普洱节,当然有可能此普洱非彼普洱,但是有相关文字记载的就是这样。”
谢门就安安静静的看着妮可。罗宾的侧脸儿和耐心解释的样子,没有提出问题,这使得这个女人再次完胜,这次只用了一个回合,比上次神速几倍。
冬天并不漫长。
当蓝雀开始出现在新绿的树叶枝间,和着嫩红色还未脱落的叶芽苞壳勾勒一幅油画的时候,春天提裙而来,边城的蓝雀和兰耳翠鸟齐名,在旧朝没有电视娱乐,京剧是主流,那时名角的头饰就是用这种蓝色的羽毛点翠,一个头饰,为了配芸颜色,要用上千只翠鸟活拔下来的翅羽遴选,后来这些鸟没有了,帝都的最后一个点翠工厂也关闭,见证了文化也在随着时代更迭。
蓝雀重新出现是个好的征兆,时间的轮回过滤了世俗的琐碎,最后留下的是人们能记住的点滴。这些点滴和生命的顽强让人们明白在时间和历史里,在尘世和心境中人的渺小和微不足道,你掌控不了天道,只能顺应天道。简单的蓝雀之所以美丽不是因为她的羽毛而是因为她还活着。
古书云:“上兵伐谋、其下攻城”,但只展开了第一个层面,另一个层面应该说“兵者伐谋,政者伐交,王者伐道。”伐不是砍的意思,是使用的意思,谋就是谋算、谋夺,初层最本源的驱动力乐于动武,枪杆子里出政权,但也只能用在一时,上升一个层次,进入政局就要考虑交易、交情,虽然不好听,但是交易和交情已经有了公平和等价的概念,进入最高的层次就要摒弃前二层的自私味道。成为王者,无论是显贵还是隐修,不一定真的要动手做很多,只要顺应天道。
尘世没有完美的人,我们要做的是修葺自己,如果顽劣的孩子管不住自己,犯了错就只能寻找其他的救赎,向前走,悟道,进道,为道。总会有一道门等待你去推开,那道门是属于你的,门后是什么不知道,光芒还是暗昧皆在你心,天堂地狱只隔一线。
谢门也不知道贺赫为什么会教导自己这些,他觉得这个老头子想找个儿子。
但是贺赫说,你给我做儿子我也不要,我已经有了三小魔兽,人之患在好为人师,加上你太累赘了,不过你现在的眼睛已经不再是一片死寂,算是我对拿走你们宝藏的一种补偿,那些东西属于逃城,我们这些人的圣城,你们不能拿去卖钱,那样做太可惜了。
贺赫的意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是他们该离开的时候了,小丑的爸爸带他去金融之都发展,那里是真正的大城市,筷子很乐意接受他们的邀请,加入他们组建的千叶集团,他们同样邀请了谢门和妮可。
罗宾,但是谢门和妮可一直在犹豫中,大城市有她的繁华和魅力,宽阔壮丽的街道和广场,新文化的冲击和气息,但是那里也有灰霾的天空和压抑的人际关系,逃城虽然不是家乡,但这里的地平线已经变成了稔熟的风景,就成了第二个故乡,在这里有灵魂的安息和获得乐土的可能,当然乐土之中可能需要经常面对成群的蚊子、红蚂蚁、牛羊的排泄物,还要面对冰冻的冬期。
并且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渴望安息的心是不是真的能持于寂寞,不再躁动。
人们长大了以后就开始离开家乡,寻找自己的神和乐土,许多年以后他们中的人多数像冬日迁徙的鸟还没有开始归途就己经消融混浊了羽翼,不过剩下的人还是会开始了回家的路,这时他们已经不再颓废的认为自己的生命终究会成为灰烬。光一样的力量和温暖涌动在他们的灵魂和血液之中。让他们在生命的终点找到新的道。
相对而言,合牛木不用面对这些麻烦的问题,他已经买下了自己梦想的那块土地,依山傍水。平缓的山坡下开垦的田地已经开始能称得上庄稼,整齐的像兵马俑一样绵延到夕阳下,老苹果树的树冠挡住了一部分庄稼,加上婉曲的界河使得他的庄稼远远的看过去刚柔兼神,已经有了乐土的模样,没有庄稼的原始山坡上点缀着白羊和星点的红枫树,让合牛木有种做梦的感觉,其实他从来也没有相信过自己有一天可以得到块土地。
合牛木对大家承诺说,如果有一天城市里断水、断电、僵尸横行时,欢迎大家回到这里签包身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