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姨母的房间离开,我便急着去找堂姐。彼时堂姐正被大家伙围着,众星拱月,相必堂姐在家中的地位现亦如是。堂姐见到我,向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去房间等她,待她千方百计从众人之中脱身出来,我已经在房间里等了好一会了。
“春晓呢?“
“公公说好久没见春晓,让奶妈带着,在前厅玩儿呢。“
“你啊,真厉害,才小半年的功夫,又怀上了。“
“其实我和焕文离开后,我就后悔了,婆婆待我一直不错,她就是太想要一个孙子了,我应该满足老人家的心愿。我这么一胡闹,反倒让婆婆难堪。“堂姐说这话时,左手摸着肚子,嘴角似有笑意。
“你想开了就好,你和焕文离开后,姨母一直自责,责怪自己给你的压力太大了,逼走了你们,现在好了,你能体谅她的苦心,那是最好不过了。“
“婆婆那里有你,我倒是不担心,只是……“堂姐突然抬起头,双眼对上我的眼睛。
看着堂姐的表情,我大致猜出个几分,以前在家里,希望我帮她忙时,就是这份忸怩。“只是什么?“
“是……焕文……“
“焕文的生意,你大可不必担心。他有姨丈护着……“
“不是生意上的事情……“说到这里,堂姐的声音更小了。
“你看你,刚要说到正题上,偏偏又不肯说了,你说是不说,不说,我可不管你们俩个人了。“我假意生气,站起身来,彻底唬住了堂姐。
“我说,我说,但你可别和别人说,尤其是婆婆,免得她说我针鼻儿大小的心眼,硬是小题大做。“
堂姐拉着我坐下,“焕文在苏州时,经常去平江路上的茶馆捧一个唱昆曲的戏子。“
“可能是应酬……“
“厂里的纱根本卖不出去,哪里来的什么应酬?“堂姐说到这里,咬紧一口银牙,恨恨地说道。
“你也知道,他们这些公子哥儿中间就兴这个,捧个花魁戏子,都是给自己撑面子,生意不得意也就算了,还不能在欢场上称称大爷。“我虽然嘴上还在为焕文辩解,内心已经无比惊惶,生怕焕文真的做了伤堂姐心的事情。
我不替焕文辩解还好,听了这话,堂姐竟啜泣起来,“你少替他打马虎眼,家花到底不如野花香,他就是看厌了我,想找小的了,可怜我们春晓才刚会叫爸爸,我这肚子里还有个没出生的呢……“
“你先别急,现在没有证据,你怎么说焕文是想纳妾了呢,若是只是逢场作戏,你不是白白惹了自己伤心吗?“
听到这里,堂姐哭的更加大声,我因为怕家中大人听出什么异常,赶忙用手绢捂住了她的嘴巴,“我的姐姐啊,你生怕姨丈听不见么?好不容易回来了,想姨丈和姨母大发雷霆,将你和焕文赶回苏州么……你先别哭,我和焕文谈谈……“
堂姐像突然想到什么似得,紧紧抓住我的手,“你别和他谈,他会生气的,到时会更加厌弃我的。“
我听到这里,停住了脚步,坐回到堂姐身边:“那你想怎么办?你还爱焕文么?“
堂姐忍住眼泪,“我能怎么办?孩子都已经生了。“
似曾相识的话语,曾经,我也问过母亲相同的话,母亲也做过类似的回答,似乎爱一个人最直接的表现就是为他生儿育女,说这话的人,内心似乎有许多无奈,却仍是爱着。“看得出你心里还是有焕文的,那你就不要做让自己将来后悔的事情,想要挽回也不是不可以,我会帮你,我答应你,这件事情只有我和你两个人知道,可你也要答应我,不要和焕文吵闹,这样只会将他越推越远,不让他发现异常,才方便我行事。“
堂姐听到这里,感到一丝好奇,“你打算怎么做?“
我浅笑一声,“我怎么做,你看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