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母亲催促我离开,我只得随母亲离开,走到前厅,果然没有见到焕文的身影,可奇怪的是,我回到上海这么久,竟也没有见到璟文的身影,我本就心内愧疚,这会儿没有见到他,松了一大口气。和母亲一起离开叶家后,我借口围巾落在了叶家,下了车,母亲本不放心我,可我说会让姨丈派车送我,母亲便同意我快去快回。
我拿着堂姐写给我的纸条,找到了那摄了焕文魂儿的地方,沉香亭。听这名字就知道,是个销魂窟。我一走进,就发现这是个类似茶馆的建筑,以前小时随父亲也来过茶馆,可中间坐的是说书的,周围人们,喝着茶水,磕着瓜果,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墙上大多贴着莫谈国事的大字,可下面坐着的人,却置若罔闻,高谈阔论着。与小时不同的是,虽说仍是保留着旧式茶馆的桌椅摆设,正中间却搭起了三尺多高的戏台子,舞台中央,一位略施粉黛的姑娘在琴师的伴奏下,咿咿呀呀地唱着什么,吴侬软语,半启的朱唇,朦胧的面容,确实吸引人。一曲终了,台下叫好声一片。“好好……好……秦姑娘,再来一首……“
只见那秦姑娘笑着,微微一颔首,退着去了后台。还知道求而不得,意犹未尽的道理。是个聪明的姑娘。聪明最好,我最喜欢与聪明人办事。
想到这里,我气势汹汹地朝后台走去,可还没到门口,就被伙计拦了下来,“去去去,哪里来的姑娘,一点规距都不懂,后台也是你随便进的地方?那么多老少爷们拿着钱都进不来的地方,你一个丫头凑什么趣?“他看向我的目光不怀好意,“莫不是羡慕我家秦姑娘,想到后台拜师学艺。“
正当他企图对毛手毛脚的时候,一只手挡在我的面前,我抬起头,见到了一脸怒气的璟文,璟文不再看我,对着伙计喊到:“我带来的人你也敢招惹,你不要命了。“
那伙计看到来人是璟文,赶忙赔罪道
:“小的眼拙,竟没有注意到是叶大少带来的朋友,小的该死,若是刚刚得罪了姑娘,还望姑娘不要见怪,都是小的不对……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我一心想着去后台找那个叫秦凝香的戏子,不想与那伙计再多做纠缠,朝璟文摇了摇头,便放过了那个企图对我行为不轨的伙计。
来到后台,那名叫秦凝香的戏子正在卸妆,妆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篮,花枝招展,像她本人一样的招摇。刚刚在台上,没看清楚她的样貌,现在仔细一看,还真有些魅惑人的资本。一双桃花眼脉脉含情,眼波带水,卧蚕处有一颗浅浅的泪痣,标准的狐媚美人。
“请问你是秦小姐吗?“
秦凝香也不看我,自顾自的端详着镜中的自己,“你是谁?“
“我是帮叶大少给小姐送信的,叶大少倾慕小姐才情,希望小姐能前来一叙。“我低着头,不动声色地说完这一句。
旁边叶璟文的脸都已经绿了,再看向我,那表情恨不能将我碎尸万段。
秦凝香这才转过身子看我,“叶大少?你说的可是叶买办家的大公子?“
“正是。“
“你就回话给你家公子,就说凝香一定赏脸。“
我微微一笑,拉着璟文飞快地离开了,走到大门口,璟文一把拉住我,“你给我说清楚,若是知道你这般胡闹,我是定不会帮你这个忙。“
我也停下脚步,面带愠色地望着璟文,就知道他这耿直的牛脾气一定要我解释,“忙都已经帮了,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你若是不信我,大可以进去向那秦姑娘拆穿我。“
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拉过我的肩膀,“我现在哪里敢要你的什么解释,生怕哪一句话说错,你又要离开,你这么做一定有你的道理,我不多过问便是。“
他的言语中虽没有一丁半点的责怪,可我听起来却有些心痛,一直以来,我对璟文造成的直接或是间接的伤害,太深太深,他本可以娶到堂姐这样贤良淑惠的女子为妻,他也本可以与堂姐真心相对,可是我却自作主张,成全堂姐和焕文,到如今,他仍是孑然一身。他也曾满腹痴心,想真心娶我,我也自知他是一个温暖的人,我若嫁与他,也是一个美满的结局,可我却仍然伤了他的心,他依旧不计前嫌,将我看做是妹妹,朋友般相助。我想到这里,内心有一丝抽痛,挽住他的胳膊,安慰道:“好啦好啦,我这不是回来了,你就别怪小妹了,现在天已经很晚了,请表哥赶快将小妹送回家吧。以后的大计,还要仰仗表哥的大力扶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