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想到什么,猛的抬头看向手的主人,再次露出震惊的表情。
“你……你……”
见她明白了状况,夜天煜也终于不再憋着,嘶嘶的抽了几口气。
“馨儿可真是狠心,竟咬得如此之重,朕这只手恐怕要留下你的牙印子了。”
“你怎么会在这!”
温怜馨甩开他的手惊叫道。
夜天煜被她傻乎乎的表情逗乐,不禁噗嗤笑了起来。
“怎的,许你怀着朕的孩子还舟车劳顿的跑来这儿,就不许我将你母子二人寻回去?”
“我……”
温怜馨有些心虚的低头,转着眼珠子暗忖,也不知夜天煜是什么时候得知此事的……
夜天煜与温怜馨相处许久,又因对她格外在意,所以她的小动作看在他的眼里,便已猜到了她的想法。
正准备乘机占些好处,却突然看到温怜馨表情难受的痛呼出声,这才意识到,她还在产房內生孩子,实在不是聊天的的好时机,只得将所有心思放下,专注的再次握紧她的手。
“啊,你……你出去!”
疼得直冒冷汗,温怜馨这会儿的理智也回了脑中,意识到她还在生孩子,而夜天煜竟然也在房内。
夜天煜并不理会她的驱赶,只仍旧握着她的手不放,又用另一只手抢过产婆准备给她擦汗的棉布,细细的按去她额头,脖颈处的汗渍。
“夜天煜,你给我出去,你要是不出去,我就不生了!”
温怜馨羞得满脸通红,她从未曾听闻过男子进产房的,这本就不吉利,更何况,他还是一国之君,高高在上的天子,怎可如此行事?若此事传扬出去,只怕天下人都会对她口诛笔伐。
见她口气坚定,表情严肃,说出的话却令人哭笑不得,夜天煜险些绷不住。
“行,我出去我出去,不过你若有何不妥,千万别硬撑,我会一直在门外候着。”
说罢他也只得起身,帮她掖了掖被子,又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珠,这才转身离开。
见他走了,温怜馨略略松了口气,这几个月以来,她无数次的幻想两人重逢的画面,但每每都会更加令她难过和懊悔,她总是会想起之前的甜蜜相处,他的温柔宠溺。她是多么希望他能够出现在她身边,和她一起感受孩子的成长。
现在这样的特殊关头,她越发的想念起他来,想他能够在身边陪伴呵护,想他温言哄着她不要害怕,想他看到他们的孩子出生的时刻。
本以为她不过是奢望而已,却没想到他真的不远千里,丢下江山赶来。心里似被泡在了温泉里,暖洋洋的舒服,整个人都焕发了光彩般,脸上浮上一抹嫣红。
当一波波的剧痛再次涌来,她的思绪被打断,只剩下咬牙坚持的信念。
约莫又过了一个时辰,夜天煜满头大汗的来来回回在产房门外踱步徘徊,险些没将地砖磨出一层凹陷时,突然听见产房里产婆们喊用力的声音,显然是孩子即将出世。
他激动得握紧双拳,眼中迸射出喜悦的光芒,嘴角也不自觉的高高上扬,期待着孩子来到这世上的第一声啼哭。
而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终于如愿以偿,产房內传来一声嘹亮的啼哭,房内房外的所有人都笑逐颜开,看向夜天煜的眼神都带着祝贺的意味。
而夜天煜早已迫不及待的冲了进去,见产婆正小心翼翼的拖着孩子清洗,便急不可耐的搓了搓手。待孩子被包裹在厚厚的小棉被中,他已经一个箭步上前,笨拙的摆了摆手腕,曲着胳膊,紧张万分的看着产婆将孩子轻轻放在他等等臂弯中。
看着近在咫尺的小红脸,夜天煜鼻头一酸,眼眶微微湿润起来。
这是他和馨儿的孩子!
是流淌着他们两个血脉的珍宝!
他小心翼翼又满含深情的将唇凑到他的额头,轻柔的碰了碰。孩子似感觉到了他的触碰,艰难的将眼皮掀开一条缝隙,毫无焦距的左右转了转眼珠,又闭合起,粉嫩小巧的嘴巴动了动,模样异常可爱。
夜天煜被他的小动作弄得十分动容,看他的目光似化做了一摊温水,透着无尽的柔情。
“孩子抱给我看看!”
此时,躺在床上精疲力尽的温怜馨有气无力的开口,夜天煜忙将孩子轻轻的挪到了她身边。
温怜馨侧头看向孩子,但因为汗水打湿了眼帘,看得并不十分真切,水蒙蒙中只依稀能看清他红红的小脸。
但即便如此,她的心也已软得一塌糊涂,一种血脉相连的奇异感觉在她心头萦绕,她似乎能感觉到孩子稚嫩的心思。
“宝贝,睁开眼看看娘亲可好?”
温怜馨在心中默念。
片刻,孩子似真的感觉到了她的呼唤,眼珠转了转,缓缓撑开了眼皮,还将有些湿漉漉的小脑袋侧向她。
这时温怜馨也看清了一些,只见孩子睁着一双黑葡萄一般的小眼睛努力的聚焦看向她,模样异常认真。虽以她的眼力实在看不出孩子长得比较像谁,但他端正的五官依稀能看出今后英武的模样,倒似是更倾向于夜天煜。
意识到这一点的温怜馨格外酸楚起来。
孩子可是她辛辛苦苦怀胎八月余,又拼尽全力疼得死去活来才生下来的,凭什么夜天煜白白得了这么个宝贝,一会儿可千万不能被他哄几句就答应回凉霄的。
况且孩子还小,哪里经得住舟车劳顿,虽她有法子令孩子一路安然稳妥,但凭什么她要替夜天煜费如此心思?
真心中醋意大发,撇头看了眼夜天煜,却突然心头猛的一顿,竟然有些为方才的狭隘感到愧疚。
此刻夜天煜的眼角湿润,眼眶泛红,嘴皮微微颤抖,既欣慰又欢喜的看着孩子,随后又感激的满含柔情的看向温怜馨。
他像一个夫君,一个爹爹般只为她与孩子默默喜极而泣,他放下了高高在上的天子的尊严与威仪,全心全意的只为他们母子平安而欢喜,这样的纯粹的真情,如何叫她能再狠心为难。
见温怜馨动容的看着他,夜天煜侧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窘迫的说道:“抱歉,我……”
“不必道歉,应该道歉的是我。是我隐瞒了怀有身孕的事,是我自作主张假死离开深宫,是我不该全然不信任你,错的是我。其实我只是不敢面对自己的心,害怕心痛的感觉,其实我明明是那么喜欢你,却一再的伤害你……”
夜天煜猛然转头看向她,眼中的狂喜与震惊难以言述。
“馨儿!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温怜馨被他的反应弄得一愣:“错的是我,我……”
“不是这句!”
夜天煜急急打断她,似一个鲁莽的少年般。
歪头想了想,温怜馨恍然,随即抿了抿唇。
“不说!”
夜天煜被她逗的险些将手里捧着的孩子塞给产婆,看得身后正整理屋子,清理血污的青黛等人黑了脸。
沉墨走上前一把将孩子从夜天煜手里抱起。
“主子们要说话可以,也别吓着小主子,奴婢先将小主子带到奶娘那儿喂奶。”
说罢也不理会两个尴尬的人,转身掀了帘子出了门。
青黛等人捂嘴偷笑,纷纷你拉我我推你的出了产房。片刻,房内便只剩下夜天煜和温怜馨二人。
他们尴尬的对视一眼,具都看清了彼此眼中的窘迫。温怜馨咬咬牙,有些气哼哼的嘀咕:“这几个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竟然编排起我来!”
夜天煜笑着摇摇头:“得了,你也就嘴上说说,平日里最是护短的便是你,若不是有你惯着,和至于她们如此?”
温怜馨狠狠瞪了他一眼:“哼,你是怪我治下不严了?”
夜天煜眉眼弯弯,并不辩解:“她们这样挺好,平日里都是极有分寸的,没分寸的时候,大概也是她们的主子失了分寸。你也别忙着和我斗嘴,如今你刚生产完,身子虚得很,该好好静养,切莫落下病根,我也不在这碍你的眼了,你只记得我会一直等着你便是。”
说罢他起身,将她额头湿漉漉的几缕发丝拨开,眼中带着浓得化不开的轻易,在她额间一吻。
“辛苦你了!”
她突如其来的转变叫她有些错愕,随即又有些羞涩的撇开眼不去看他。
夜天煜又站了片刻,便转身离开了产房。
门外一干丫鬟婆子正在廊下,见他出来纷纷跪地行礼。
“起吧,不必多礼,好生伺候娘娘,朕定有奖赏。”
此刻他又恢复了帝王的威势与高高在上的华贵气质,龙行虎步的离开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