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死人额头已经冒出细密的汗珠,显得异常吃力,而就在几人快要支持不住时,耳边传来产婆带着喜悦的呼声。
“出来了,头出来了,再使把劲!”
床上已经陷入昏迷的夜天雅似也听到了这话一般,高声痛呼了起来,只三个呼吸间,产婆们便小心翼翼的托着孩子的头往外轻轻的拉。
片刻,孩子终于平安出生,产婆欢喜的一拍孩子红彤彤的屁股,便听到了他嘹亮的哭声。
一个产婆负责清洗孩子,另外两个便开始帮夜天雅清理下身。
剩余最后一个则守在温怜馨身边,将她的双腿打开,查探宫口情况。
似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她肚子里的那个也急切起来,小脑袋已经迫不及待的顶着宫口往外挤。
“开了口了,快要生了,主子这会儿可千万别喊,否则一会儿没有力气生产。”
产婆在一旁边嘱咐边按了按她的肚子,确定胎位正常后,才暗暗松了口气。
温怜馨点点头,咬着牙捂着肚子疼得浑身哆嗦,冷汗直冒。她从未感受过如此撕心裂肺的疼痛。即便是当初灵魂穿梭时空时,仿佛被撕裂的痛楚与之想比,还要轻松许多。
心中忍不住将夜天煜狠狠骂了起来。
而她却不知,此刻风尘仆仆往嘉兴关赶的夜天煜心中有多么焦急。
自打温怜馨按他的计划去了嘉兴关,他便稍稍安心了许多,心里还雀跃的想着皇姐定然会替他劝解馨儿,说不定还能提前让馨儿解开心结,与他再续缘分。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等了两个月,却等来了温怜馨已怀孕的消息。
当他收到密信时,脸色可谓精彩万分,有突如其来的惊喜,有难以置信的狂喜,又有担忧害怕的惊慌,更多的是竟然纵她胡来的懊恼。
拿着薄薄的信纸在御书房来回急切的踱步,他眉头紧锁,立即将影一叫出,吩咐他快马加鞭安排一辆稳妥的马车以及宫内最好的妇科大夫一众仆从赶往嘉兴关。
就在影一预备转身去办,又被他叫住。
他摇头一叹,便做出了一个在今后令他庆幸万分的决定。
他要亲自去一趟嘉兴关!
于是便有了他与影一,策马千里狂奔的事情。
当马蹄踏起雪花踢飞黄泥,靠近那座在漫天飞雪中孤零零的屹立着的城时,他们听到了空气中隐隐传来的喊杀声。
直到离嘉兴关不足千余米时,喊杀声,兵器交接的铿锵声,兵刃划破皮肤刺进肉中的闷响声清晰的传进耳朵,血腥味如同实质般凝聚在战场上空,形成一片红雾。
看着如此惨烈的战斗,夜天煜的心狠狠的一痛。
那些倒地的,是为了保卫家园的勇士,那些死去的,是他治下的将士,他们不畏牺牲,奋勇杀敌,只为将豺狼虎豹阻挡在外,只为那关内的家乡百姓。
“影一你同朕一道杀进去,凡头戴花翎的,一个也不许放过!”
说罢他策马扬鞭,以最快的速度冲入了战场。
由于他已经快要结丹,灵力浑厚刚猛,加之武功绝高,又专挑敌军将领斩杀,所以更快,他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战圈的各个角落。随着他的出现,带起的是一片血雨腥风,一颗颗北蛮人的头颅高高抛起,带着似难以置信的表情,和折断的花翎一同掉落在早已被踩踏得泥泽一片的地上,溅起一朵朵黄花,与那飞射四溅的血点交相呼应,凑出一曲死亡之歌。
他与影一的行动很快便引起了北蛮大军统领的注意,他大喝一声,恼羞成怒的砍翻阻挡在他身前的几名夜国将士,冲着夜天煜飞奔而来。
他的身形壮硕魁梧,已经后期巅峰的武境也令他一直所向披靡,然而当他雪亮的弯刀对上夜天煜的长剑时,他惊愕的发现,他竟然被对方的力道震得连刀都握不住。
虎口传来撕裂的痛楚,他不敢耽搁,迅速再次握紧刀柄劈向夜天煜的罩门,然当他的刀锋堪堪划破对方的脸颊时,他只觉喉间一痛,长剑直刺而过,他还未来得及哀嚎,便已经瞪着难以置信的眼睛倒地。
他望向灰蒙蒙的天空的眸子,似空洞的质疑,而天上的雪仍旧在落,凌冽的风仍旧在刮。
与死去的统领满脸疑惑不同,夜天煜对敌人的武力早有心里准备,虽成功斩杀了这北蛮的将领,但他摸着脸上的血痕仍旧十分懊恼。
若是他破了相,也不知馨儿会不会嫌弃……
思及于此,他抬目观望战场,发现由于将领的死亡,北蛮的军队已经开始溃散,纷纷朝着身后的草原逃去,想来这场战事大局已定,所以他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更加思念起近在咫尺的馨儿。
将剩下的事交给影一,他扯着缰绳,将马儿掉头,朝着关内飞驰而去。
当他赶到府门时,已经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他心下一惊,担忧的抬脚便要进府,却被门口的守卫拦住了去路,正待掏牌子解释,却听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他转身望去,只见陈肃满身血污,神情焦急的冲到了他身前。
但令夜天煜感到意外的是,陈肃似完全没有看到他一般,跳下马便匆匆冲进府中,将他与目瞪口呆的两个守卫抛在了脑后。
他借机也乘着守卫还未反应过来,也抬脚跟着进了府。
紧随陈肃,二人来到了产房,但令人哭笑不得的却是从房内传出的温怜馨的咒骂声。
“夜天煜,王八蛋,疼死我了,呜呜呜呜,大坏蛋臭流氓……啊……哎哟,儿子你赶紧给我出来,疼死我了……”
她的话令众人不禁莞尔,但又憋着不敢笑出声,比较如今正主正在跟前,且天子的名讳可不是寻常人能够喊的。
而对于越天煜来说,听闻这些话却不由得从内心开始喜悦起来,特别是那声儿子,一下让他意识到了,他即将有一个流淌着他和她共同血脉的孩来到世上。
他身子微微颤抖,握紧的双拳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半晌竟然不敢往前迈上一步。
倒是一旁的陈肃显得十分焦急,抓着一个候在产房外端水送布的丫鬟便问。
“夫人呢?”
那丫鬟被抓得脸色有些发白,忙指着不远处的偏房说道:“夫人刚刚生产完,被抬到了偏房……”
她话音未落,陈肃已经一个箭步冲向她所指的方向。
夜天煜在他的打断下,也似没有那般紧张了,终于踏出步子,朝着产房走去。他并不理会阻拦他入内的赤玉等人,且赤玉几人到底顾忌他的身份,和与温怜馨之间的关系,所以也只得对视一眼后,放他进了产房。
待他一掀帘子,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但他却眉头也没皱一下的一头钻了进去。
引入眼帘的便是产婆们忙碌的身影,有的拧毛巾,有的给温怜馨擦汗,有的忙着铺白棉布……
温怜馨则躺在被垫高的迎枕上,浑身是汗的闭着眼睛忍受着痛苦的折磨。
看到与平时的妩媚动人,绝美倾城全然不同,显得十分狼狈的她,夜天煜的心似被人狠狠的揪住,用力的撕扯,心疼与懊恼如藤蔓般从心中蔓延开来。他的珍宝此刻正为了他们的孩子而忍受着巨大的痛苦,而他只能这么看着她,显得那么的无能。
他眼眶有些泛红的走到床边,将她因疼痛而紧紧攥住的拳头握在手中亲吻,希望以此来给她一些安慰和微薄的力量。
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身子一颤,温怜馨睁开眼看想他,随即露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
随即她似意识到了什么,颇为沮丧的委屈道:“完了完了,我竟然已经疼得出现了幻觉,夜天煜那个王八蛋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他连我怀了他的孩子都不知道,呜呜呜,大概这会儿他正和新进宫的美人寻欢作乐,早把我忘在了九霄云外。等儿子生下来了,我就叫他我没爹,等他长大了,让他造反去,把他从那龙椅上踹下来,看他还怎么得意,哼哼……”
听她叽叽喳喳的宣泄着不着调的话,夜天煜险些笑出声,还未等他开口,却听温怜馨又继续说道。
“不行,等他长大还有好久,既然现在看到他的幻影了,不咬上几口怎么解我心头之恨,唔……”
说着她将夜天煜的手拉到嘴边,一口狠狠咬了下去。
夜天煜被她用力咬得手背一疼,浑身打了个哆嗦,却并未出声,也未阻止,任凭她将手背上的一块皮肉咬得血肉模糊。
半晌,似是察觉到了不对,温怜馨皱眉,疑惑的松开牙齿,将那鲜血淋漓,混着她的口水的伤口移到眼前看了看,才惊觉似乎这并不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