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风和畅,云淡气轻,江涛浩浩,涟漪汤汤。
安阳的街道上接连不断地来往着马车,府轿……叫卖声层出不穷,大街小巷上都堆满了人,两品以下的官员都不能赴宴,何况是布衣?他们争先恐后地,都挤在两侧,想一睹异国风采,商人也挤破头地出售着自己的货物,只见各色小吃,各种当地特产一放上架就空了,繁荣景象空前绝后。
立夏麦苗节节高,天边艳日灼灼热。
凤翎宴始于正午,举天同庆,百姓皆喜。无论男女一律都于含元殿相会,宴会中心看似是太后,实则都是冲着皇上来的,只是都不挑明罢了。
主位特设了两个,分为太后皇上,而皇后并着皇上偏下一层,再下一层的就是其他的妃嫔了,若是没有进位的自是没有幸参与了。皇后秋潋馨和燕贵妃穿得雍容华贵,带着富态和端庄。娆妃和娴妃各持身份,不敢与正妃冲了颜色,淡雅却又婉丽,超卓之态令人惊叹。
对位居下的位置是备于番邦外族的,给他们皇室之下的荣誉也很显诚意了。昕筱坐在很偏后的位置,与琉枂一起并排说笑着,而艽妍在一边默默无言,本来她是不屑来这种宴会的,碍于昕筱要献曲,或是碍于白谟,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只要人来了就好。
春天过了,夏天又来了。
看着众大臣拿着精美的礼物进殿,说着寿语,谦恭礼貌。南海的明珠啦,秦山的翡翠啦,貔貅,麒麟反正什么都有,各色姿态竞相开放,看得她们眼花缭乱。
而有的人送的东西不算贵重,却胜在情意,像皇上的启蒙老师尹太傅,拿出的是一幅画卷:凤凰翔于天,鸢尾艳万生。仅用黑白两色,就能勾勒出五彩的效果,斑驳了众人的眼。俊秀潇洒的笔墨,挥洒在宣纸上,云:
凤凰城,尔花开正好,
凤凰台,卿金钗银钿;
凤凰钗,尔翘袖翩跹,
凤凰花,卿安定祥和。
此卷一出,太后大喜,拍手叫绝。众人也皆赞,登时觉得自己的寿礼逊色不已,哀惋叹息。
此题不是诗,也不是词,竟有别于以往的任何词句,太傅开了先河,新颖震撼。一题提出了太后的风华绝代,二题提出了她的富贵永华,三题提出了她的姿态妙曼。本来这样显露的内容很是庸俗矫揉,难登大雅之堂,却全由第四题把它所有的不足化为乌有,而平白添出了无法再与之比拟的成效。
点睛之笔提出了太后的仁义慈祥,大爱无疆,普及众生,让百姓安居乐业,才是一个掌权者真正的美德,这样的天下之母众人还能挑出什么刺来吗?
东邬的官宦名士一个个献完礼后,皇帝大喜道:“今日大家都不必拘束,太后寿宴,普天同庆。”
不一会儿,南宫御川携着厚礼就来祝寿了,他是南桓的段王,也是帝君南宫季泷最看重之人。据说南桓先帝驾崩后,段王使尽浑身解数保他继位,可谓是他不会再怀疑的忠诚名士了。
只见男子身后的从仆吃力地抬上来一个箱子,四人步步跺地,声声震耳。众人皆倾身探头,好奇这第一个到的番邦究竟是带了个什么庞然大物。美人?可也没有如此之重呀。翡翠珠宝?可也没有如此大的天然玉石呀……
木箱打开时,一股清香扑面而来,这是……酒?昕筱吃了一惊,没有想到里面竟会是酒,这飘荡在殿内的香味…嗯…桃花......没错,就是桃花,这甜而不腻的清香定是加了其他的什么原料吧,才会这般香甜。
她舒展鼻子,感觉很恬静,很享受。
为首的男子拱着手,他身着云纹锦长衣,大约三四十的年岁,稳重地开口道:“南桓南宫御川拜见东邬国,愿东邬太后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永享天伦之乐。”然后,他伸手介绍巨箱中的大酒坛,“此酒名为醉桃娘,取自南桓神山,钟灵山上的十里桃源。此酒可养颜,可去燥,可解毒,乃南桓第一神酒。
“早就听说南桓的醉桃娘乃神水,今日哀家真是有幸能一品这殊荣啊,既然南桓王这般豪爽,哀家便分发给在座的所有人,大家同享荣华。”太后慷慨大方地嘉赏众人。
“太后果如传闻般的雍容大雅,有过之而无不及呀。”南宫御川客气地赞扬着她的德行。
太后今日梳着莲花冠,状若云雾,典雅圣洁,头带凤凰朝天,仪态倾人。她开环大笑,发上的步摇坠坠,摆摆手道:“段王说笑了,哀家也只是个寻常人……王爷快快入座,莫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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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已过,可还有两国的使者未到,这般懒散的态度让主位的当权者略感尴尬。纠结了一番,打算就此起宴时,北楚及时赶到了。太子宇文慎姗姗来迟,带着司悦公主和众多奴仆,数量整整比南桓多了一倍。
太子气宇轩昂,公主螓首蛾眉,气场强盛,翩翩上前,“小生误了时间,望太后皇上莫怪。”
“不碍事,来得正好呢。”太后客气道。
宇文慎上前一步,抬首正色曰:“祝东邬太后松鹤长春,春秋不老,古稀重新,日月昌明。”
司悦公主接着道:“也愿东邬国泰民安,风调雨顺,蒸蒸日上。”只见她唇红齿白,梨颊微涡,仪态万千,众人皆被她吸引,移不开目光。
“借你们的吉言,哈哈哈…既然来了就快坐下,莫要客气!”她今日神采十足,喜眉笑服,扬声吩咐着,“为大家祝酒。”
缓缓上来一排排宫女,手持金玉壶,桃花翩翩舞,酒香弥漫于殿内的每一处。
昕筱心想,果真是名不虚传的醉桃娘,还未饮,就已催人醉。
只见宇文慎轻啄一小口酒,从座位上起身。
她扬眉,莫不是现在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