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姐?”他不紧不慢地询问。
昕筱抽着嘴角笑着,道:“没......没什么,只是不小心崴到了脚。”
感觉贺兰琰大抵是无应了,她张了张嘴,捂了捂衣袖,站起身来。佑风很及时得上前扶住了她,她又欠了欠身,以表自己无恙。
他眼眸漆黑无底,是她看不透的深邃。
深邃……她是第几次想到这个词了?
紫檀瑶琴…还有紫檀什么?
紫檀……
习舟在王爷的吩咐下,周到得将姜小姐送上了轿,看着马车缓缓向前,消失在远方。
这位姜小姐很是不凡,质美如兰,艳若桃花,能让人一下子想到两朵名花的女子是不多了。但是她并不是倾城倾国,也算不上是旷世美人,王爷什么女子没见过,今日怎会与平常不大一样呢?
自他进府,王爷就已经是淡漠一身,不念世事了。他平时就少言静默,眼里的星辰一直是暗淡的,可今日的星却不同,虽然没有发光,却少了孤寂和幽暗之感,恍然有了翩翩公子的模样。
他恍恍惚惚,又突然说不上来,王爷到底是哪里让他感到奇怪了…
跟着王爷也有三年了,他的习性习舟还是有心的。当初若不是王爷收留,他早就不知漂泊到哪里了,也不会有今日的安逸。
贺兰王爷有着京城最好的兵,是连军营的士兵也不可比拟的,是由老温王开启的先辟,亲自训练的四千人,不多不少,每一个都是精心培养选拔出来的。每年一次的淘汰制,总会离开败北的一千人,又会迎来一千个新兵。他们经历过磨难,体验过人类所不能承受的痛。从刀山血海中走出的他们,早就没有痛,没有恐惧,只有服从,只有杀敌。
这些精兵直系于每一位温王,不属皇上,这是因为先皇的谕旨,也是因为这些能人除了温王谁也不服。
他们只跟随一人,只认一个主子。
习舟一直想加入他们一行,因父母在浦金之战中受连累,他想拥有更强大的力量,他想报仇……
在他的苦苦恳求下,贺兰琰才勉强答应让他跟着他,只因他的一片赤诚之心,不忍抹杀。
*
转眼间,十三就到了,凤翎宴也风风火火的开办了。
昕筱提前一天便进了宫,皇上特派宫人未时来接她。嘱咐好佑风些许话语后,就携上迫不及待的佑雨上路了。因自己是要献曲的人,得前去准备准备,以保万无一失,可能也是怕有什么变动吧。
佑雨满心欢喜,一路上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地说着她的想象和期待,以至于昕筱下车的时候还捂着肚子,因为笑得实在是太久了。佑雨丝毫不在意她的反应,一心一念的都是皇宫,眼睛瞪得大大的,一下轿就全神贯注地欣赏着她所念叨的皇城,眼中的憧憬和欣喜都是那样迷人,那样洁净。
她在内室的引领下,到了乾承殿。站在殿外就能感觉到股股的正气和威武,她在天子的脚下,在龙的身前。金色的装潢扑面而来,刺得她神经紧绷,勉强才睁开眼,怎么说她也是见过皇上的人,今怎么会这般不安?
她抓了抓裙角,轻吐一口气,在宦者的通报声中婷婷地迈进了殿内,端庄得体地叩拜。
此时,殿内只有君王和一位满鬓雪白的人,皇上挥手制止了她行大礼,道:“筱儿不用这么拘礼,”转身又介绍着,“这位是秋丞相。”
“昕筱见过丞相。”她垂头低眉,恭恭敬敬。
秋丞相摸着胡须,笑意甚浓,“这位是......?”
“这是姜御史的二女儿,娆妃的妹妹。”皇上面容温和,带着笑意地解释着。
昕筱向秋丞相微微欠身,温婉似水。
“是了是了,这般碧玉闺秀,我怎么会猜不到呢?”他喜眉笑目,感慨着,“难怪枂儿总是说你聪敏慧心,今日一见,确实是比那小丫头强多了!”
“丞相谬赞了,昕筱尚小,还有很多事要向长辈们学习呢。”她带着娇嫩的语气,谦逊地回道。
秋堃柏开怀大笑,对她赞许不已,“枂儿说你琴艺精湛,明日可要好好表现,定要为东邬一夺风采啊!”
“是,筱儿必将拼尽全力。”这句话她已经听了不下百遍了,众人都在羡慕她得到的殊荣,却不知她心不甘情不愿,备受煎熬。
“好了好了,秋爱卿不要在给筱儿压力了,”皇上体贴地打断,道:“筱儿一路颠簸,定是累了。”
“孟德,带姜小姐去如意宫,”然后他又转向昕筱道:“你姐姐很挂念你,你今日且与她好好聚聚。”
“多谢皇上照拂,筱儿告退。”她欠欠身,转身跟着孟德公公离开了。
晚间,皇上特意来如意宫用膳,怎么说这一顿饭好呢?
浓情蜜意?好吧,昕筱感觉她好像多余了;清冷萧索?好吧,贺兰琰一直在为昕笙布菜,怎么会没有暖意呢;尴尬窘迫?好吧,也不是,他们努力地找话题跟昕筱说话,她也尽力地回话,避免冷场。
饭后,皇上便离开了。这么大的一场盛宴,每个地方都要准备妥当才行,有够忙得了。
昕笙和她聊呀聊的,戌时不知不觉就过去了,昕笙平常睡得都很规律,着实是困了,便收拾收拾睡了。
她穿到了西房,拿出今日买的鱼石首鱼喂饱了小荠,洗漱后拥着它也歇下了。佑雨睡在隔壁,没有佑风在身旁,不知她会不会害怕。
月色绵绵,星辰渺渺,夜风萧萧,梦谣蜜蜜。
*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古色古香的书房透着幽幽的烛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单膝着地,对着案几旁的男子道:“王爷。”
“黑狱,我要你去查一个人。”男子低沉的声音在暗黑的夜里顷刻间消散了。
一抹翩影掩没在无声的黑夜中,孤寂幽静的画景似是没有一丝澜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