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秋站在“到达”的告示牌下边,从出站的人群中搜寻堂妹的身影。等了好半天,才见她和另一个女孩儿边走边聊,姗姗来迟。
堂妹看见景秋,连忙招手,大声喊道,“哥!哥!”景秋示意她别着急,跟着通过闸机的人流慢慢往外走。又等了一会儿,才终于出来了。
景秋对着堂妹端详一番,样子跟过年回老家时所见的变化不大。又看了看她边上的女孩儿,笑着说,“景云,你不介绍介绍?”
“嘿嘿,这是我室友,范雨辰。”景云对那女孩儿说,“这就是我哥!”
“打扰了!”那女孩儿彬彬有礼地说。
“不必客气,”景秋说,“欢迎欢迎!”
前些日子,景云说要带人来,景秋还有些不悦。现在,面前立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小美女,不仅以前的不快一扫而空,而且觉得今天这个早也起得值了。
景秋让景云买昨天下午的票,避开高峰,早点儿过来。谁知她说晚上要给朋友过生日,没法儿过来。于是,买了今天一大早的票。她们俩六点钟从南京出发,七点就到苏州,害得景秋在长假第一天,起得比平时上班还早!
景秋只啃了半个苹果,便带着一肚子的气出了门。天色昏沉,头脑也昏沉。高架上人车稀少,四下灰蒙蒙的,吹了会儿晨风,不觉心境萧索。停了车,走半天才到车站,又在下头的通道里等了半个小时,心情更糟了。
景秋笑着从她俩手里接过拉杆箱,一手一只拖着,边往站外走边说,“你们带了这么多东西啊!”
景云说,“我那箱子里是爷爷、奶奶让带给你的土特产,还有我给你买的鸭子什么的。她的箱子里全是衣服!”
雨辰也不说话,只是伸手拉拉小颖的胳膊。
“爷爷、奶奶身体怎么样?”
“还可以吧。就是上半年,爷爷摔了一跤。”
“啊!怎么也没人告诉我?”景秋吃了一惊,说,“摔得重不重?”
“不太重。我也是暑假回家才知道的,听说在床上躺了个把月。我回去的时候,已经行动自如了。”
“那就好!怎么会摔跤呢?”
“据说,有人做广告促销,搞了什么活动,宣传说凡是去的人都有礼品。爷爷为了领礼品,冒雨往那儿跑,结果摔了一跤。他在床上躺了一个月,被奶奶骂死了!”景云说,“不跟你说,应该是怕你工作忙,不想让你分心吧。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摔跤的原因,实在上不了台面。”说着,伸了伸舌头。
景秋笑笑,心里还是有点儿记挂,想着回头打电话问问这事儿。又问,“叔叔、婶婶店里生意怎么样?”
“每次打电话,都说还可以,”景云说,“暑假去南昌住了一段时间,好像还行。其实,到底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既然说‘还可以’,那就是‘还可以’。要是生意不好,早就叫起来了!”景秋说,“你姐呢?还在北京,跟那个男的在一起?”
“还跟那个男的在一起呢!不过,不在北京了。”景云叹了口气,说,“前不久他们到南京来了。我姐说,他俩到南昌去看爸妈,被打了出来。我掏钱请他们吃了顿饭,那男的只顾着吃,什么话也没说。后来,就没见过他们俩了。我姐打电话说,那个男的找了个酒吧唱了半个月,挣了点儿钱。他们拿着钱跑到云南去了。”
景秋听了,无言以对。
从地下上来,拖着箱子又走了半天,才到停车场。景云叹道,“太远了!”雨辰也跟着说,“真的好远啊!”景秋笑了,说,“我这扛包的还没说话,你们倒先喊累了。”
景秋放好行李,关上后备箱。见两个女孩儿在一旁干站着,又过来拉开车门,请她们坐进去。景秋开车,景云和雨辰坐在后座。
“哥,你这车真不错啊!”景云说着,叹了口气,“唉,我什么时候才能开上车呢!”
“什么年代了,这算什么难事!”景秋说,“过年回老家,汽车一辆接一辆的,路都让不开。”又回头对她们说,“你们俩现在只管好好念书,将来肯定混得比我好!”
“我爸说了,我只会死读书,在学校里还行,上了社会就吃亏了。”景云说,“每次通电话,他都让我好好跟你学学,我都快烦死了!”
景秋听了一笑,说,“这话我信。”隔了一会儿,又说,“叔叔从来‘重男轻女’,你也别理他。他觉得女人上了社会吃不开,却不明白世道已经变了:一觉醒来,女人都成了我们的上司了。”
两个女孩儿都笑,一起问,“那你的上司是女人吗?”
“当然!”景秋说着,眼前就闪现出常毓的影子。
“我可不想当什么女强人,太累了!”景云说。
“那范同学呢?”
“我啊?”雨辰想了一会儿,说,“有机会的话,我倒想看看做女强人是什么感觉。”
景秋听了,心说,该做女强人的不想做,不必做女强人的倒想做!世间多少烦恼,都从这错位中生出。
车子没开出多远,就被堵在北环路上,跟着车流往前捱。景秋无奈地笑笑,说,“还不到八点就已经堵上了。大家为了过个长假,还真蛮拼的!”
两个女孩儿透过车窗,远远看见昏暗的晨光中矗立的虎丘塔,便问,“这是什么塔?”
景秋介绍说,“虎丘塔,号称‘东方比萨斜塔’。你们想去玩儿吗?”
“听这称号,真跌份儿!”景云说,“能上吗?”
“不能。你没看斜得厉害吗?”
“那算了!”
景秋心说,这妹妹还真是憨直可爱!转头问道,“范同学呢?”
雨辰说,“你们决定就好,我都没意见。”
景云说,“哥,这儿离你家还有多远?”
“不到十公里吧,”前边路口可以左拐,景秋赶紧变道,好离开拥堵的大路。一边开车,一边说,“问这个干吗?”
“我们现在不是去你家吗?”
“本来呢,我是打算直接带你们去玩儿的,”景秋说,“不过,先回家把东西放下,休息一下也好。你们说呢?”
“我们昨天晚上没怎么睡,迫切需要休息!”景云说,“你看我的黑眼圈,快赶上熊猫了。”
“你们同学过生日,闹到几点?”
“两三点吧,反正我觉得刚躺下就被闹钟吵醒了。”景云说,“坐在火车上,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出站的时候走了半天,才清醒了一点儿。”
“那我们先去吃点儿东西,然后回家休息!”景秋终于把车转了过来,“养足精神,再痛痛快快地玩儿!”两个女孩儿在后座鼓掌,同声说,“好!”
景秋笑了,说,“你们想吃什么?”景云提议去吃洋快餐,景秋说了句,“那有什么吃头!”便把车径直开到小区对面的街上,带她们去吃了。
吃饱喝足,从店里出来,只见层云渐消,太阳“犹抱琵琶半遮面”,一会儿露一小脸。多云转晴,景秋对自己说,看来明天天气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