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秋从兴亚回来,刚从电梯间拐进走廊,远远就看见盛总。他正在公司前台,跟江媛媛说笑呢!不禁想起那年媛媛刚进公司不久,他来苏州见了,就当众夸她长得漂亮,是个“大美人”,还说“可惜早生了二十年”如何如何。
景秋与盛总接触有限,但从听来的故事看,他实在是位正人君子,令人敬佩。不过,他的个性很有些“老顽童”的味道,就不是人人吃得消的了。有一年尾牙,他谈起这事儿,说,“我的personality,坦白说,有些人是不喜欢的了。不过,who_cares?我不在乎,哈哈!”
景秋经历过国企的等级分明,倒很喜欢在他面前那种“没大没小”的感觉。他想,这应该跟盛总在美国留学、生活的经历有关。想想他在美国念书、工作的时候,“xing解放”余温犹存,应该得了不少便宜吧。
脑子这么转着,不觉微微一笑。一路向前,他还没来得及打招呼,盛总就先在玻璃门后头招手了。推开门,就听他面带微笑,大声说,“景秋!过来!快过来,give_me_a_hug!”说着,一把拉过景秋,抱了抱,又推开他,端详一番,说,“瘦了!更精神了!”
景秋这才有机会答话,说,“盛博士好!您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啊!”盛总笑道,“当然不是来看你的,我是来看媛媛的。”他说这话时,并没向媛媛那边看。景秋却瞥见她做了个鬼脸,心说:这样的话,要是不明就里的新人听了,估计会当成xing骚扰吧。
“哪里的话!”景秋笑道,“是太欢迎了!上次我去北京,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见您一面。我还以为,您是专门来弥补我的呢!”
“那你就当我是在弥补你吧。”盛总笑笑,指了指自己的脸,说,“现在见到了我的‘面’,怎么样,帅不帅?”
“帅呆了!”
“你知道吗?”盛总笑道,“员工夸老板,只有两种原因:一是真心地拍马屁;二是违心地拍马屁。你是哪一种?”说罢,不等景秋答话,便笑道,“哈哈,不为难你了。刚从外边回来吧?去忙你的吧!”
“嗯,刚从兴亚那边回来。”景秋答道,“那我先过去了。”
回到办公室,景秋不禁想起前两年公司重新装修的事儿。老郑为了拍盛总马屁,报上去的设计方案,给他留了间大办公室。盛总看了报告,表示:自己一年在苏州待不了几天,要办公室也没用。以前既然没有,如今也大可不必。这些空间,不如留给年轻人。
这样,景秋和吴琛才有了自己的办公室。现在,他坐在这间办公室里,对着窗外冬日暖阳下的城市,不觉有些感慨。时近正午,阳光灿烂。天空湛蓝,空气纯净,远远地,甚至能看见山峦浅蓝的暗影。这幅通透的远景,好久不见了。
景秋还在纳闷,盛总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就见门被推开的声音。常毓进来,说,“盛总来了!郑总跟我中午约了人吃饭,要留下来陪他,他不同意。你一会儿陪他们去吃个饭吧。”
“他们?”
“还有小厉和他爸爸——也就是盛总的老同学。”
“原来盛总是为这事儿来的!”
“是啊!”常毓说,“小厉的爸爸过来看看,表示一下感谢,顺便就把他带走了。盛总是专门陪他来的。”
“带哪儿去啊?”
“去美国过圣诞节。然后,说是‘继续深造’。”
“嘿,当‘富二代’就是好啊!”景秋笑道。
“我看也未必!”常毓笑道,“小厉平常挺活泼的,一见了爸爸,就乖乖的跟在后边叫‘父亲’,大气儿都不敢出!父辈能力太强,孩子受了压抑,就难免有些气短。你看小厉这一路走来,从念书到实习,再到深造,哪一样不是他老爸替他拍板的?不自由啊!”
“呵呵,‘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景秋笑道,“不是自己选的路,就算是康庄大道,走起来也会有点儿心不甘、情不愿的。倒不如我们平头百姓,闷头闯出来,自家头上就有一片天,不用仰人鼻息。是吧?”
“不跟你扯了!”常毓说,“他们还在郑总办公室说话,你赶紧跟我过去吧。”
“得令!”
跟常毓过来,只听老郑连说“抱歉”,看见他,忙说,“来来来,景秋,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厉先生,德威的爸爸。”
景秋赶忙上前,微微鞠了一躬,说,“厉先生,您好!”
厉先生伸出手来,跟他握了握,微笑着说,“你好,景秋!David经常跟提起你,说你对他很照顾,谢谢啊!”
“哪里哪里!”景秋笑道,“小厉——不好意思,我这样称呼惯了——他头脑聪明、办事麻利,人长得又帅,大家都很喜欢他!他要走了,我怕大家都要舍不得呢!”
“是啊!”老郑说,“这样,你先带小厉去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小厉跟着景秋出了门,说,“谢谢你啊,秋哥,这段时间对我这么照顾!”
“兄弟之间,还客气什么!”景秋笑道,“这次去美国,不回来了吧?”
“这次是去念书,准备毕业了接班的——想想就头大啊!”小厉笑笑,说,“父亲的事业大部分都转到那边去了,我想,回来的可能性不大。不过,以后的事儿谁也说不准啊!”
“是啊!不过,说真的,有一点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景秋说,“条件跟你差不多的,很多人中学、甚至小学就被送出去读书了,你爸怎么会让你在国内读大学呢?”
“这个问题,我还真问过父亲。”小厉说,“你知道的,他跟盛叔叔是UCLA的同学,先后拿的博士学位,又先后创业。他说,正因为自己留过洋,才一定要让我在国内读大学——也没说原因到底是什么。我想,他是怕我从小出去,变成个ABC,等他老了,跟老美一样,直接把他送养老院吧,呵呵。”
走到办公桌前,小厉打开边柜,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景秋,说,“秋哥,给你的,留个纪念。”
景秋打开一看,原来是两颗袖扣,笑说,“为你这礼物,我还得专门配几件衬衫才行!这么亮,不是金的吧?”
小厉笑笑,也不说话,拉开最下层的抽屉,拿出一个纸袋,托在手里,说,“这是我给大家准备的小礼物。我们走吧。”
一圈送下来,挨个讲了几句客套话,最后才到前台。
媛媛接了小礼物,看也不看,往旁边一放,笑说,“真是太遗憾了!小厉,你走了,兆远的颜值谁来负责啊?”
小厉笑而不语,景秋笑笑,接道,“这话说的!不是还有我呢吗?”
媛媛干咳两声,也不理他,自顾自坐下玩儿电脑了。
边上小马接过小厉的礼物,拿在手里,笑说,“谢谢啊,小厉!以后要是回来,记得过来看看我们。”
“当然!”
“诶,对了,秋哥!”小马问道,“我听别人都称呼‘盛总’,你刚才怎么叫他‘盛博士’啊?”
“呵呵,这你就不懂了吧?凡是戴过博士帽的人,无不以学术为毕生最大的荣耀。”景秋笑说,“我以前有位老师,人家叫他‘教授’都不高兴,就爱听这‘博士’两个字。”
“原来如此!”小马笑笑,说,“小厉,加油啊!以后就要叫你‘厉博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