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热腾腾的菜粥下肚,莫声恢复了些力气,幸好储物法器还在,勉强支撑着取出些补气活血的药丸吞服了。只是他本就失血过多,精神实在是不济,又昏沉沉地睡过去了。就这样过了有四五天才慢慢下床行走。
此地乃是蜀中一座小村庄名唤秀水村。救他的老者姓吴,这吴老汉本是村中一小猎户,因为临着大江,也做些捕鱼的活计。只是居庸城地处中原,莫声实在是想不到自己怎么会在蜀地的江边醒来,思前想后最后只得归功于云遥子。
就这样过了几日,这一天吴老汉见莫声气色尚佳,便收拾好一应物事,带着莫声回到了村中自己的家中。吴老汉多年鳏居,家中只有一女儿叫做吴秀兰,今年正是二八年华,已经许了人家了,正是村正家的公子。
吴老汉带着莫声回家时,吴秀兰正坐在堂屋前翻检药材。见自家阿爹带着个陌生男子上门,不由得面上羞红,连忙避到厨房装作烧火,却是竖着耳朵偷听堂屋内的动静。
蜀地乡间民风彪悍,吴老汉并未顾忌太多。一边放好手里的家什招呼莫声坐下,一边大声叫秀兰快快煮了茶水上来招待客人。秀兰在厨间听了,只得沏了两碗粗茶,又从灶台上取出几枚花糕用碟子装了奉上,权当送茶。
吴老汉不以为意,指着莫声对秀兰说道:“这是北面的行脚商人,名叫莫大,不幸遭了船难以至于流落在此,用过午饭你将东厢收拾收拾给莫公子住下。”又转身语带歉意地对莫声说道:“乡下地方简陋,莫公子莫怪。”
莫声如今功力几乎全无,又不知自己昏过去这段时间大妖天玉是何打算,在吴老汉询问身世的时候便自称莫大,乃是一名行脚商人,专跑南北货物。亏得他先前下山多听了些风土人情,又加之他取药服丹都是背着吴老汉行事,倒也糊弄过去了。此时听得吴老汉自谦,连忙站起身露出一副感激不尽的样子来说道:“老汉救我性命已是再造之恩,如今收留小可在此休养,怎敢嫌弃。”
俗话说二八佳人正怀春,吴秀兰见莫声身躯魁梧,又观他面如冠玉,唇红齿白,说话行事均是有礼有度,比起自己的未婚夫来高出不知道多少层去,不由得芳心大动。只是女儿家到底羞怯,唯恐被人看出痕迹,连忙告退,逃一般回到厨房,只觉得一颗心儿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一张脸蛋儿热气腾腾,暗地里唾了自己一声不知羞,仍是美滋滋地准备午饭。
这边莫声见吴秀兰形容仓皇并未多想,只是装作在身上摸索,其实却是从储物法器内取了一锭碎银奉上。吴老汉见状连连推辞,两人你来我往几个回合,终于是收下银两,约定莫声在此休养生息。
至此莫声便暂且在秀水村中住下了,每日里打坐修炼,闲了跟着吴老汉进山打猎或是下江捕鱼,倒也作出十分逍遥的模样来。只是在莫声心中仍是记挂着大妖天玉。
一时间想到初见容远航见他进退有度让人觉得十分有趣,又想到他那夜贪饮鲜血的模样让人望而生怖。这中间又夹了一个不死不灭的大妖天玉,从目前得来的消息,容远航早已知道天玉的身份,只是不知道他准备怎样组织手下,又准备做些什么事。算上自己,天玉手下的人命已经两条,想必日后会有更多的人受害。
各种思绪纷纷扰扰搅得莫声日夜不宁,但自己实在是死里逃生,如今修为不过恢复了不到二成,若是贸然离了这处赶回师门,一方面无法腾云未免脚程太慢,另一方面若是路途中遇到妖物恐怕现在自己不是对手反遭其害。只得强自静心修炼,以图早日恢复修为好回到师门报信。
这一日难得万里无云,吴老汉被村人相邀同去打猎,莫声正坐在院中发愁,只听得身后有女子的脚步声,转身看去,吴秀兰身穿一件靛蓝长裙,大大的裙摆上用彩线绣了百花图案,头发梳成一根油光水滑的大辫子,戴着绒花,正双手捧了一套衣衫走过来,见莫声看过来不由得一惊,转而笑盈盈地唤了一声:“莫大哥。”
莫声见了连忙起身,将吴秀兰让到椅上坐下。秀兰不坐,只是把双手往前一送轻声道:“秀兰见莫大哥没什么换洗衣衫,特意做了这一身,还望莫大哥不要嫌弃。”
莫声面露感激地双手接过,只见这衣衫分作两件,均是青色土布缝制,一件是对襟外褂,领口袖口处却用红色彩线绣了几道纹路,一件是同样的阔脚长裤,裤脚处同样用红线绣了纹路,看起来倒是十分别致。
莫声这段时间在村中行走,知道这是此地族人常穿的衣衫样式,忙不迭地称谢。秀兰见他十分喜欢,面颊绯红,微微扭头只拿余光看着莫声说道:“你若喜欢,我再给你做几身可好?再给你做一双鞋。”
莫声自幼上山修行,哪里懂这些男女之间的弯弯绕绕,闻言只当她是好心可怜自己流落他乡,自然是满口答应。又想到自己一介修道之人,总不能送些丹药当做回礼,若是贸然给些银钱又担心显得仗势欺人,一时间不由得面露难色。
秀兰哪里知道莫声此时心中的想法,先是见他高兴地答应了,又转而面色犹豫,只当他家中悍妇难挡,不由得心下凄惶,勉强镇定道:“莫大哥可是家中已有妻室?”
莫声闻言只是一愣,连忙说道:“并不曾娶亲。”
秀兰先是大悲又是大喜,追问道:“可是家中长辈为难?”
莫声不知道秀兰何出此言,只能老实答道:“家中长辈俱已过世,只有一义妹也早已嫁为人妇,多年不曾联系了。”
秀兰此时只恨不得钻进被中狠狠笑一场,唇角眉梢俱是笑意,看了莫声一眼,捂着脸转身飞一般地跑走了,只留下莫声一人手捧着衣衫站在原地全然摸不着头脑。不过秀兰裙角翻飞,大辫子在身后一甩倒让莫声想起自己储物法器内有两样女子所用的物事来。
正是当时桃妖小桃身死后留下的一枚发簪和一根手杖。手杖秀兰恐怕用不上,发簪倒是正合适。只是发簪上因为有桃妖多年浸染,形成一股魅惑人心的香气,当日的小莫声便是被这股香气所惑,才卷入了这一场生死沉浮中。如今莫声修为虽未恢复,但是施展一个小小禁制隔绝香气倒是信手拈来,连忙回到房中取出发簪稍加处理,准备送给秀兰权当答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