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晚间,莫声见吴老汉回到家中,便从房中取出桃花发簪递给吴老汉,同时说道:“白日里小姐为在下做了一身衣衫,如今我沦落在此身无长物,只有这一枚发簪是早年所得,如今赠与小姐充作添妆,也是答谢小姐爱顾。”
吴老汉半信半疑地接过发簪,面色犹豫地张了张嘴,最后却只说了些感谢的话语,只是晚间吃过饭单独带着女儿秀兰离开家,回来时已是月上柳梢,此时莫声早已装作睡下,实则是在房内打坐练功。
等到莫声一套心法运转完毕,已经是午夜时分,刚准备收拾一番睡下,就听见嘈杂的脚步声和交谈声由远及近,好似是朝着吴家院落而来。
果然,不一会儿就有人一边大力拍着院门一边高声叫道:“吴老汉,快开门。”
莫声听他语气焦急,连忙点上油灯出门打开院门,一时间呼啦啦涌进四五个举着火把的壮汉。而此时吴老汉也披着外衫走出房门,见了领头的一个黑脸汉子连忙问道:“阿铁,出了什么事了?”
黑脸汉子阿铁看了莫声一眼,对着吴老汉说道:“夜里不知道从哪儿来了好大一头野猪跑进村里,阿宏娘起夜被野猪撞断了腿现下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我们正组织人搜村,省的野猪乱跑糟蹋庄稼是小,再伤到人就不好了。”
吴老汉一听立刻焦急无比,急忙问道:“伤的严重么,可请了郎中看过?”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回屋:“等我换上衣服带上家伙跟你们打野猪去。”
原来这阿宏正是吴秀兰的未婚夫婿万宏,其父万家才正是此地村正,平日里处事公正颇有名望。
阿铁见吴老汉急急忙忙的样子,连忙高声说道:“牛郎中不巧走亲戚去了,已经派人连夜去请约莫天亮就能回来。阿宏已经先去追野猪了,待会儿我们循着线索一路跟去就行。”
莫声在一旁听了,也顾不上再掩饰什么,伸手取出几枚丹药递给阿铁说道:“这是治疗外伤的药丸,你拿去先给伤者服一枚,再用温水化了用来清洗伤口。”
莫声一个外乡人,虽说大家都知道他是遭了难流落至此,到底还是信不过,阿铁接过丹药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一咬牙,转身把丹药交给身边的一名少年低声吩咐了几句,少年点头应是,同样看了莫声一眼,转身离开了。
此时吴老汉收拾妥当,背着弓箭出门对阿铁利落地一摆手说道:“走吧,早点把那个畜生收拾了了事,明晚喝酒吃猪肉。”
莫声连忙跟上说道:“事急从权,我也跟你们去一起去,别的不说,一把子力气还是有的。”
吴老汉听了点点头说道:“那就麻烦你了。”说完也不客气,带头走出小院,循着阿宏留下的线索一路找去。
这一找直接找到村外,虽说众人都带了火把照明,但树影绰绰仍是看不清楚,好容易在一棵树上找见一道刻痕,但此时摆在他们面前的却是两条路。吴老汉上前猫下身子在地上查看了一番,指着一条小道说:“他们是往这边去了。”
莫声却隐隐觉得另外一条道上有些蹊跷,想了想,对吴老汉道:“我往这边走吧。”
吴老汉自然是满口不答应,这夜黑风高的,又是在林子里,万一遇见猛兽岂不是十分危险,当下跟他分析了一通利弊,莫声无法,只得装作答应同路,其实却跟在人群后面磨蹭着,找了机会闪身窜进一旁的矮树丛中,见大家走得没影了,才取出一枚钱满多给他的夜明珠当做照明,向着那条小道慢慢走去。
深夜的森林十分静谧,莫声走了一会儿,只听见自己脚踩在枯枝上的咯吱声,偶尔有些虫鸣,苍翠的树木在夜明珠的照耀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绿色,越走草木越是茂盛几乎要没顶。莫声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年少时进到仙人山寻找仙草为母亲治病,也是这样人高的草,也是这样繁茂的树,不由的感慨时移世易往事不可追。
突然间莫声只感到前方不远处似有若无的气息,连忙掩住明珠的光华,压制住自身气息,悄无声息的慢慢靠近。走得近了,才看见是一头硕大的野猪,此时野猪周围的草木都被拱得七零八落,露出地下黑色的泥土来。野猪正是躺在泥土之上,周身落满了草屑,大张着嘴露出两排锋利的牙齿,两颗獠牙足有两柞长。根根猪毛好似一根根利剑扎在面上,腹部则有一道巨大的豁口,像是被什么尖锐之物撕裂一般,正源源不断的流出鲜血。
莫声见野猪气息微弱,仍是不敢小视,暗自戒备着走近了,不妨野猪竟突然口出人言道:“道长见谅,小妖如今身负重伤不得见礼。”
这竟然是一只猪妖。莫声在猪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居高临下的看着猪妖问道:“今夜有一只野猪闯进村中险些害人性命,你可知道?”
野猪好似十分虚弱,大张着嘴喘了几口气,大量血色的唾液顺着嘴角流进泥土中,猪脸旁的泥土已经湿润了大半。它略微有些不适地动了动头颅,方才急促地说道:“如今我自身难保,不过是躺在这里等死罢了,自然管不了这些孩儿作为了。”
莫声没想到他竟是这满山野猪的头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伤得如此之重。几番思量下取出一枚疗伤丹药喂给猪妖吃了,只堪堪止住血,暂且保住性命罢了。见猪妖容色稍缓,方问道:“你既是一方霸主,又怎么伤得如此之重?”
猪妖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表情,似笑非笑,语带嘲讽地说道:“我本是这林中一只野猪,因缘际会开了灵智得以修炼妖身,更是严厉管辖这林中所有野物不叫他们下山害人,迄今为止作出的大恶也不过是冬日里缺粮少食带着孩儿们下山偷吃些食粮,却是从未害过人性命。”
说到这里十分激动,猪嘴里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好半天才继续说道:“谁知前些日子不知从何来了一只虎精,只一来就占了我的老巢,那虎精修为十分高深,我与他打斗了几日均是你来我往互不相让,谁知道他竟狡诈如狐,假意约斗却设下机关害我性命,我被他打成重伤妖丹破碎已是活不成了,只是不知道从今往后这秀水村可还能平静祥和。”
说完闭上猪眼,鼻子里发出哼哼的声音,听着十分虚弱。
莫声听了只觉得这虎精不除恐成祸患,连忙问道:“那虎精现下所在何处?”
猪妖闻言闭着眼冷哼道:“他虽然害我性命,但同为妖类,我又岂会出卖他好叫你这个道士去将他收了?”
莫声只是沉声道:“你既说自己从未作恶,如今性命危急就要做下大恶纵容虎精害人么?”见猪妖动了动耳朵,又追问道:“你这一世托生猪胎尚有缘成妖,又何尝不知下一世托生成人胎得道飞仙?只是下了轮回台上功过自论,且不说是否做人,你现在若做下此等恶事,恐怕下一世就不是畜生道了。”
猪妖果然被莫声说动,连忙将此山中详情和虎精的消息详细跟他说了,又跟莫声讨了个恩典,言说自己这样苦挨等死实在是痛苦,求他了结自身,也算是除妖降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