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大人,方才堂上说我淫辱妇女,可有人证,可有物证?”
太守听花骨朵儿一开口便直中要害,顿时汗如雨下,战战兢兢的看了一眼旁边负手而立的凉王祝典,见凉王侧身蹙眉,似有所思,目光也并没有看向他这边,他便不打算作答,心里阿弥陀佛求菩萨保佑凉王没有听到花骨朵儿刚才的问话,让他得以蒙混过关。这个问题是万万不能答的,若是回答了,自己乌纱不保都是小事,当真治个玩忽职守之罪也不是不可,到时杀头诛九族可就……哎……他怎么就一时糊涂让那孽障侄子给坑了呢……
见薛太守半天没有作答,祝典转过身来,慢慢开了口,“怎么,薛太守没有听到么?”
“求姑娘开恩,请姑娘饶命啊!求姑娘开恩,请姑娘饶命啊!求姑娘开恩,请姑娘饶命啊!”太守夫人一听凉王开口,知这姑娘身份不一般,恐怕不是丫鬟侍妾那么简单,于是太守夫人哭天抢地的对着花骨朵儿磕起头来。
花骨朵儿心软,见不得一个老妇人对着自己跪拜,刚要出言相劝,祝典却移步挡在她身前,不急不缓的说道:“薛太守要是没听到,本公子就再重复一次,太守说她淫辱妇女,可有人证,可有物证?”
太守夫人听祝典开口,也不敢继续哭闹。
不问青红皂白判一个女子淫辱妇女,闹出天大的笑话,还能有什么人证,有什么物证。只是凉王问话,薛太守不敢不答,“下官知罪……”
“有,还是没有?”祝典一个字一个字的逼问,语调里冷冽峻厉的威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没有……”太守心知此罪难逃,已是老泪纵横。
“武断判案,徇私枉法,玩忽职守,按我大岓之律,凉州之典,该当何罪?”
“犯其一者,罢黜官职,轻则杖责或流刑,重则斩首示众,危害甚巨者,诛九族……”
太守说完又匍匐到祝典脚下,不住磕头求祝典开恩。
“下官知罪……下官知罪啦……求王……求公子念在下官为官多年,兢兢业业的份上,饶了下官一家性命吧……”
那恶少哪里见过姑丈此般模样,听到诛九族,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偷偷摸摸往门口爬,想趁着众人不注意赶紧逃跑。
“那薛太守倒说说看,你所犯之罪,该如何责罚?”见凉王还是不急不缓的语调,不浓不淡的目光,可太守脸上、耳朵里却像被烧出了窟窿。
“下官……下官不是想对姑娘用刑,请王……请公子明鉴啊!”
“哦?那便奇了,难道我们朵儿脸上的血痕是平白无故自己长出来的?”提到花骨朵儿脸上的血痕,祝典的声音忍不住升了一个音调,终于不再是先前万年不变的不急不缓。
听到“我们朵儿”这几个字,花骨朵儿的心都化了,站在祝典背后,忍不住偷偷抹了几把眼泪。
有朱大哥给她做主,她就躲在他身后受他庇护就好,这些恶人也不敢再欺负她,可她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说不上什么心情……
“不是,不是!”太守听出祝典语气不善,赶紧辩解。
“平日里三令五申都当耳旁风么?你还真给本公子长脸!”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下官本就是想拿出诸般刑具吓唬吓唬她,可没想到姑娘她不吃硬的……不认罪求饶……”太守说完瞟了夫人一眼,夫妻一场,总不能把她一个妇道人家供出来,叹了口气,接着又道:“于是下官就……”
太守夫人听闻此言更是涕泪不止,看着自家老爷要一力承担所有罪责,她怎么能忍心。明明是她那孽障侄子惹的祸,这些年全靠老爷周旋,明明是她亲口下的行刑命令,怎么还能连累老爷。
跪行至祝典跟前,太守夫人声泪俱下道:“公子明鉴,是民妇下的令,是民妇让衙役拿鞭子抽……”太守夫人实在说不下去,只悔恨当初自己一时糊涂,怎么下了如此狠心,悔不当初,只有放声大哭。
“都是下官一人所为,与贱内无干,请公子高抬贵手啊!”
看他们夫妻情深,争相领罪,花骨朵儿有些心软,本也不是记人仇的性子,况且二人都已年过半百,见他们俯首跪地涕泪横流也于心不忍。虽然他们方才不问青红皂白,都对她不善,可是如果这太守以后能秉公执法、造福百姓,她也没什么好追究的。
可祝典本就是心如磐石之人,治下有官如此,已是不能容他,更何况他们还下令对花骨朵儿用刑动武,不管他老夫老妻如何老泪纵横,定是必死无疑。
“何必心急争相担罪,今日太守府上下,谁能少得了?”祝典冷冷的说完,手上运功,地上一只佩刀随即飞起,直奔堂门而去,钉在门框之上,挡住了恶少偷逃之路。
那恶少逃脱未遂,立马慌了神,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轰轰作响,“灭九族……灭九族……灭九族……”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那小娘们儿归你了,归你了还不行么?我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过的,我对天发誓,对天发誓啊!完璧归赵,不信你可以现场验身!”
花骨朵儿听他说得下流,心里有气,把头转向跪在地上的太守,问道:“太守大人,我亲眼所见令侄淫辱这位姐姐,敢问淫辱妇女者,该当何罪?”
“太守大人,民妇确是被他所辱,请大人明断!这恶少见民妇孤儿寡母,软弱可欺,便伙同随从,光天化日之下,对民妇百般凌辱。他们在茶馆之中调戏民妇并将民妇强行带走,今日茶馆的小二儿和客官都是人证,民妇这一身被蹂躏的衣服就是物证!”唱曲儿的女子见花骨朵儿为自己伸冤,赶紧出言声援。
“按照本朝刑律,该……该杖责……。”太守老老实实作答。
祝典虽然寥寥数语,但应对之间已让薛太守筋疲力尽,心力交瘁。凉王到任凉州三年,行事之果决,手段之狠辣他可是见识过的,如今他心知自己已是没什么活路,也不再妄图狡辩,只求凉王能网开一面,放他夫人和族人一条生路。
花骨朵儿一听,皱了一下眉头,没有说话,这种事情她可不知道深浅,还是让朱大哥定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