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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夷坚甲志卷第二十四事

张夫人

张子能夫人郑氏。美而艳。张为太常博士。郑以疾殂。临终与张诀曰。君必别娶。不复念我矣。张泣曰。何忍为此。郑曰。人言那可凭。盍指天为誓。曰。吾苟负约。当化为阉。仍不得善终。郑曰。我死当有变相可怖畏。宜置尸空室中。勿令一人守视。经日然后敛也。言之至再三。少焉气绝。张不忍从。犹遣一老妪设榻其旁至夜半。尸忽长叹。自揭面帛。蹶然而坐。俄起立。妪惧以被蒙头。觉其尸行步踸踔。密窥之。呀然一夜叉也。妪既不可出。震栗丧誊。大声叫号。家人穴壁观之。尽呼直宿数卒。持杖环坐于户外。夜叉行百匝乃止。复至寝所。举被自覆而卧。久之。家人乃敢发户入视。则依然故形矣。后三年。张为大司成。邓洵仁右丞。欲嫁以女。张力辞。邓公方有宠。取中旨令合婚。成礼之夕。赐真珠复帐。其直五十万缗。然自是多郁郁不乐。尝昼寝。见郑氏自窗而下。骂曰。旧约如何。而忍负之。我幸有二女。纵无子。胡不买妾。必欲娶何也。祸将作矣。遽登榻以手拊其阴。张觉痛。疾呼家人至。无所睹。自是若阉然。卒蹈奇变。

宗立本小儿

宗立本。登州黄县人。世世为行商。年长未有子。绍兴戊寅盛夏。与妻贩缣帛。抵潍州。将往昌乐。遇夜驾车于外。就宿一古庙。数仆击柝持仗守卫。明旦。蓐食讫登涂。值小儿可六七岁。遮拜于前。语言獧利可喜。问其谁家人。自那处来。对曰。我昌邑县公吏之子也。亡父姓名是王忠彦。与母氏俱化去。鞠养于他人。将带到此。潜舍我而去。兹无所归。必死于狼虎魑魅矣。立本拊之曰。肯从我乎。又再拜感泣。遂收而育之。命名曰神授。儿性质警敏。每览读文书。一过辄忆。又能把巨笔作一丈阔字。篆隶草不学而成。见名贤古帖墨迹。稍加摹临。必曲尽其妙。立本盖市井小民耳。遽弃旧业而携此儿行游。使习路岐贱态。藉以自给。后二年之春。至济南章丘。逢一胡僧。神貌杰。指儿谓立本曰。尔在何处拾得来。立本瞠曰。吾妻实生之。奚乃轻妄发问。僧笑曰。是吾五台山五百小龙之一也。失之三岁矣。方寻访见之尔。久留定掇大祸。吾已密施法禁。彼亦无所复肆其虐。于是索水喷噀。立化为小朱蛇。盘旋于地。僧执净瓶呼神授名。蛇即跃入其中。僧顶笠不告而去。立本夫妇思念。久而不忘。淮东钤辖王易之。亲睹厥异。

齐宜哥救母

江阴齐三妻欧氏。产乳多艰。几于死乃得免。一子宜哥。年六岁。警悟解事。不忍母困苦。咨于老人。问何术可脱此厄。老人云。唯道家九天生神章。释教佛顶心陀罗尼为上。即求二经。从一史道者学。持诵三日。悉能暗忆。于是每以清旦。各诵十过。焚香仰天。输写诚恳。凡越两岁。绍熙元年。欧有孕。更无疾恼。至十月将就蓐。宜哥焚诵之次。见神人十辈。立侍于旁。异光照室。少焉生(以下原空一叶凡十八行行十八字)卧游到处总伤神。今集中亦无。

陈苗二守

陈、字中玉。郑州人、文惠公诸孙也。政和中。为蔡州守。始视事。谒裴晋公庙。读平淮西碑。乃段文昌所制者。怪而问邦人。曰。自韩文公碑刻石。后为李愬卒所诉。以为不述愬功。而专美晋公。宪宗诏文昌别撰。事已久矣。忿然不平。即日磨去旧碑。别诿能书者。写韩文刻之。苗仲先者。字子野。通州人。为徐州守。徐旧有东坡黄楼碑。方崇宁党禁时当毁。徐人惜之。置诸泗浅水中。政和末。禁稍弛。乃钩出。复立之旧处。打碑者纷然。敲杵之声不绝。楼与郡治相连。仲先恶其烦聒。令拽之深渊。遂不可复出。二事相反如此。朱新仲说。

鳖报

承节郎怀景元。钱塘人。宣和初。于秀州多宝寺。为蔡攸置局应奉。性嗜鳖。一卒善庖。将烹时。先以刀断颈沥血。云味全而美。后患瘰疬。首大不可举。行必引首。既久蔓延不已。肤肉腐烂。首坠而死。宛若受刃之状。景元自是不敢食鳖。

玉津三道士

大观中。宿州士人钱君。兄弟游上庠。方春月待试。因休暇出游玉津园。遇道士三辈来揖谈。眉宇修耸。语论清婉可听。顷之辞去。曰。某有少名酝。欲饮二公。日云莫矣。明日正午。复会于兹。尚可款。稍缓恐相失。钱许诺。独小道士笑曰。公若愆期。可掘地觅我。皆以为戏。大笑而别。翌日。钱以他故滞留。至晚方抵所会处。则肴核狼藉。不复见人。怅然久之。弟曰。得非仙乎。试假畚锸凿地。才尺许。得石函。启之。乃三道士象。冠巾俨然。如昨所见者。外有方书言锻水银为白金事。弟曰。兄取其书。弟愿得道象。归奉香火。兄欣然许之。既试。弟中选。兄复归宿。验其方。无一不酬。不数年。买田数万亩。为富人居。一日坐庑下。外报三道士来谒。既见。一人起致词曰。昔年玉津之会。君忆之否。君得吾仙方。不以赈恤贫乏。而贪冒无厌。禄过其分。天命折君算。今日即自改。尚延三岁。如其不然。旦暮死矣。吾以泄天机谪为人。当来主之矣。既去。钱君始大悔。即焚方毁灶。阖质户不复启。明日。小道士复至。未及坐。闻侍妾免乳。亟入视之。生一男。出陪客无所见。问诸仆隶皆莫知。钱不三年而殂。

陆氏负约

衢州人郑某。幼旷达能文。娶会稽陆氏女。亦姿媚明爽。伉俪绸缪。郑尝于枕席间语陆氏曰。吾二人相欢至矣。如我不幸死。汝无复嫁。汝死我亦如之。对曰。要当百年偕老。何不祥如是。凡十年。生二男女。而郑生疾病。对父母复申言之。陆氏但俯首悲泣。郑竟死。未数月而媒妁来。陆氏与相周旋。舅姑责之。不听。才释服。尽携其资。适苏州曾工曹。成婚才七日。曾生奉漕檄。考试它郡。行信宿。陆氏晚步厅屏间。有急足拜于庭。称郑官人有书。命婢取之。外题示陆氏三字。笔札宛然前夫手泽也。急足已不见。启缄读之。其辞云。十年结发夫妻。一生祭祀之主。朝连暮以同欢。俸有余而共聚。忽大幻以长往。慕何人而辍许。遗弃我之田畴。移资财而别户。不恤我之有子。不念我之有父。义不足以为人之妇。慈不足以为人之母。吾已诉诸上苍。行理对乎幽府。陆氏叹恨。不意三日而亡。其书为郑从弟甸所得。尝出示胡翛然。

张彦泽遁甲

绍兴四年。李参政少愚回为江西帅。遣总管杨惟忠讨贼。以四月壬申日寅时。出师鄱阳。胡翛然送之渡江。回谒道友陈生。有道士张彦泽者。洛阳人。顷事徐神翁。多居西山好道之家。偶来会语。问何人选日时。翛然曰。穆茂才也。彦泽曰。何其缪邪。幸而非寅时则可。若然。贼虽自擒。主将将不利。以正午卜之。苟无大雨则善。时天色清霁。已有微暑。三人食已。散步僧舍。俄阴云四合。雨下如注。沟壑皆盈。彦泽拊掌曰。必寅时也。杨公其危哉。时贼众万二千。官军才三之二。先锋将傅选悉五军旗帜。行以壮军声。贼谍知之。曰。先锋尚如此。若全师而来。何可当也。遂遣使迎降。次日。杨公所乘青骢马忽毙。杨亦得疾。即反豫章。翌日而卒。

谢与权医

杨惟忠。病时面发赤如火。群医不能疗。子婿陈槱忧之。以问胡翛然。有蕲人谢与权。世为儒医。翛然引之视疾。既入。不诊。曰证候已可见。杨公夫人滕氏。令与众议药饵。朱张二医曰。已下正阳丹。白泽圆。加钟乳附子矣。谢曰。此伏暑证也。宜用大黄黄檗等物。因疏一方。议不合。时杨公年六十余。新纳妾嬖甚。夫人意其以是得疾。不用谢言。谢退谓翛然曰。公往听诸人所议。才及门。众极口诋谢曰。此乃千金中一治暑方。用药七品。渠只记其五。乃欲疗贵人疾邪。翛然以告谢。谢曰。五药本以治暑。虑其太过。故加二物制之。今杨公病深矣。当专听五物之为。不容复制。若果服前两药。明日午当躁渴。未时必死。吾来助诸公哭吊也。翛然语陈槱。槱不敢泄。明日杨卒。皆如谢言。四事皆胡翛然说。

赵表之子报

赵令衿、字表之。宣和五年。赴南康司录。过蕲州。游五祖山。冒风雨独履绝顶。至白莲池亭。憩盘石上。若梦寐间。见一老僧倚杖而言。曰。公此去庐阜无苦。但至晋州。当有哭子之戚。以昔守晋州。因事系民母。遂失所生子。今报也。言讫不见。表之审非梦所。又思虑未尝及。而晋在河东。意他时当官于彼。归为家人说。嗟异之。自祖山至黄梅县。翌日、以雨不行。幼子善郎。忽感疾。县令吴宇至。偶言邑之因革。曰。唐时尝为南晋州。鲜有知者。表之惊叹。知僧言有证。疑其子必不久。乃许祝发为浮屠。越四日。竟死于白湖驿。去邑才三十余里。表之亲记其事。

神告方

建昌人黄袭云。有乡人为贾。泊舟浔阳。月下仿佛见二人对语。曰。昨夕金山修供甚盛。吾往赴之。饮食皆血腥。不可近。吾怒庖者不谨。渍其手鼎中。今已溃烂矣。其一曰。彼固有罪。责之亦太过。曰。吾比悔之。顾无所及。其一曰。何难之有。吾有药可治。但捣生大黄。调以美醋。傅疮上。非唯愈痛。亦且灭瘢。兹方甚良。第无由使闻之耳。贾人适欲之金山。闻其语。意冥冥之中。假手以告。后诣寺询之。乃是夜设水陆。庖人挥刀误伤指。血落食中。恍惚之际。手若为人所掣入镬内。痛楚彻骨。号呼欲死。贾人依神言疗之。两日而愈。

诗谜

元佑间。士大夫好事者。取达官姓名为诗谜。如雪天晴色见虹霓。千里江山遇帝畿。天子手中朝白玉。秀才不肯着麻衣。谓韩公绛。冯公京。王公圭。曾公布也。又取古人名而傅以今事。如人人皆戴子瞻帽。君实新来转一官。门状送还王介甫。潞公身上不曾寒。谓仲长统、司马迁、谢安石、温彦博也。

武承规

武承规。字子正。长安人。政和七年。监台州宁海县县渚镇酒税。好延道流。日食于门者常数辈。家君时为主簿。戒之曰。吾、官卑俸薄。而冗食若此。何以给邪。曰。吾无美酒大肉与之。但随缘而已。遇有酒则醉。有海鱼则一饱。他无所费。其无能者旬日自去。安知吾不遇至人哉。他日复劝之不听。一日气貌洋洋。若有得色。曰。公笑有接道人。近有授我内交法者。每日子午时。运虎龙气相摩。移时美畅。不减房室之乐。而无所损。虽未可度世。亦安乐奇术也。家君曰。公妻甚少。又未有子。奈何。曰。亦得一术仿此者授之。渠亦自得其乐。舍弟多男。兄弟之子犹子也。夫人有后足矣。家君欲闻其略。曰。公方効官。又有父母妻子。与承规异。六十岁以后。傥再相遇。是时方可。旬日复来。曰。承规欲往闽中访先生。旦夕遣妻孥归侍下。才有可配。即嫁之。其父掞时为越州将领。家君曰。既托身于公。何忍如此。已绝欲事。异室而居可也。何必遣。曰。毕竟为累。无此人则吾身轻。要行则行矣。曰。胡不一归与亲别。曰。骨肉之情。见面必留。卒未可脱。及再见。曰。妻已行矣。承规替期已及。官课皆不亏。而代者未至。愿为白州郡。遣牙校交界。如其言。郡吏方至。其室虚矣。

崔祖武

崔祖武。河东威胜军人。政和癸巳。与家君同处太学通类斋。自言少好色。无日不狎游。年二十六岁。成瘵疾。将死。有牛道人来。曰。苟能绝欲。吾救汝。父母曰。是儿将死。傥能生之。有何不可。遂授以药。及教以练气术。令与妻异处。其病良已。三年方同房。而欲心不复萌。在学时年三十五六。肌干丰硕。仪状秀伟。亦与人和。率之游狭邪。不固拒。但不作色想耳。饮食不肯醉饱。曰。大醉大饱。最为伤气。须六十日修持。始复初。后归乡里。不知其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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