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褚钰过去明德宫用晚膳,塔慕和他提起白日里发生的事情,神情里似笑非笑的。
褚钰满饮了一杯清酒,蹙眉道:“此事你自己拿主意便是。”
“王上是说让妾身自己做主?”塔慕为他夹了一块肉,唇边仍旧是笑意盈盈:“若是妾身秉公办事呢?”
褚钰闻言,伸手按上她的手骨,声音里带着凉意:“怎么都好,但是何绾不能动,她是母亲的心头肉。”
“妾身省得了。”塔慕严肃脸色,知道自己触了褚钰的龙鳞,果然何绾对于他还是最重要的。她知道褚钰这辈子伤了他母亲太多,也知道他是再也不愿意伤害她了,看来这事情只能违心而为。
时过两日,明德宫里终于传出赵辛的消息,彼时苏平珺正在吃早饭。
“怎么会?”苏平珺不敢相信,搁下筷子:“谁会在人前害人,那赵常在不是傻子,怎会在明德宫里放肆。”
碧拂蹙眉道:“可这事情已经尘埃落定,王上说她有罪,下午就要处死了。”
苏平珺觉得赵辛是无辜的,她实在是吃不下饭,拉着碧拂往明德宫去。
塔慕一看到苏平珺就知道她是为什么而来,差皖苏去沏茶的功夫,她让苏平珺坐下说话。
“想来王后娘娘知道妾身来此所为何事。”苏平珺蹙紧眉头,偷瞧塔慕两眼:“妾身不太相信赵辛会犯这样糊涂的事情,赵国派她来修两国之好,应该有人教导她如何在深宫里生存,大胆到在明德宫里犯事情实在是不太可能……”
“接着说下去。”塔慕抿了一口茶,温言笑了笑。
苏平珺见她没有生气,于是继续说了起来:“这事情应该是有误会,王后娘娘该好生查一查,还赵辛的青白。”
塔慕搁下青瓷茶杯,声音冷了下来:“说完了?”
苏平珺呐呐地点头,塔慕冷哼一声:“那本宫开始说,你说此事有误会,让我还赵辛的青白,如果还了青白,那么不青白的是谁?”
“是郭美人,越美人。”塔慕冷冷地看着苏平珺略发抖的双肩:“更是何良人。”
“王上他不会不管……”话出半句,苏平珺突然明白过来塔慕的意思,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王上属意的。看来何绾在褚钰心里的位置,整个宫里可能连塔慕也及不上。
啪——苏平珺抬头看到青瓷茶杯在案几前摔得粉碎。
“你很聪明,我只说了一句你便知晓这背后是王上属意着大事化小。”皖苏扶着塔慕起身,她说:“但就像你说的,赵国送她来修两国之好,有人教导她如何在深宫了生活,那你呢?苏熙和,想来王上也该说过,有些事可以管,而有些事问都不能问。”
苏平珺看着塔慕,一句话也说不出,塔慕字字珠玑她辩无可辩。
她看到塔慕捡起一块茶杯碎片,轻轻握了上去,几滴鲜血顺着指缝流下,滴在毡席上。
“王后……”
塔慕低头看着她,眼底神色渐渐结冰:“熙贵人,以下犯上,禁足温颐宫,任何人不得探视,非诏不得面圣。”
苏平珺明白她的意思,俯身拜在地上:“谢王后娘娘开恩。”
被侍从押送回温颐宫的路上,苏平珺觉得自己非常可笑,此前都说她与丽贵妃一般,是宫里的宠妃,褚钰身边的红人,自以为是不一样的,今日方才彻底醒悟,他的心里装的是何绾,即便她只是个普通良人之位。
即使何绾害了人的性命,选择起来褚钰还是会选何绾。
明德宫里,皖苏蹙眉不解道:“王后让熙贵人误会了。”
塔慕轻声笑笑:“我呀就是要让她误会,这样我手里就会多了一把锋利的刀。”
“王后圣明。”皖苏跟在塔慕身边多年,看着她从太子良娣坐到王后的位子上,步步为营。这位独孤家的女子,有时候比男子的智谋还要多。
午后的风突然凛冽起来,塔慕心里幽幽想着,今年早秋的风似乎太冷了,让人心里发寒。
宫里的眼线昨日递了密信,说何绾又怀上了褚钰的孩子,这件事情她始料未及,但偏偏她不能动何绾一根汗毛,褚钰手里的暗卫不是吃素的。
平日后宫里的肮脏勾当褚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触及根本,随便妃嫔们怎么闹腾,毕竟他现在忙着军事,没时间管别的。
塔慕心里担心的是何绾安安分分的等待生孩子,这样她就半点办法都没有,而令她安心的是何绾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即便她表面上表现的那么无害。
她将花盆里的海棠花折下一枝,眼底是狠厉神色,金国的子嗣可不是谁都能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