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显然没想到这小白脸竟敢公然与她叫板,怔然片刻回过神来,抄起墙角芦苇扎的笤帚就冲过来往方初久头上一劈。
方初久侧开身,抹了把脸上的灰尘,快速出手钳住妇人的手往后一推,妇人到退一步没站稳,一屁股栽到地上,见打不过,她索性坐在地上大声嚷嚷,“哎哟喂,非礼啦!杀人啦!”
这个庄子并不大,约摸二三十户人家,夜晚没有城内各色喧嚣,极为宁静,二妞的姑姑声音本就尖细,她这一嗓子,几乎全村人都能听见。
于是片刻的功夫,外面便传来阵阵杂乱的脚步声混着几条狗狂奔时的粗喘。
“姑姑,你别胡说。”二妞反应过来,立即抬起头,左边本就肥润的脸颊清晰地印着红痕,肿得更高。
那妇人甩开她的手,冷哼着瞅了一眼方初久,“我胡说?你刚刚也看见了,这个小白脸想打我,若不是我身子骨硬朗,方才被他那么一推只怕是小命不保,你现在还想护着他?”
“姑姑,她刚刚失去双亲,您就发发善心收留她几日吧!”二妞一咬牙,扯了个谎,眼风不经意地扫向方初久,带着几许歉疚。
“啪——”又是一个耳光,那妇人怒气上涨,“他失去双亲,你就有爹有娘了?小贱人,我看你是想男人想疯了吧!”话完转过头恶狠狠瞪着方初久,“小子,你今日私闯我们家,识相的交出一百两银子,老娘不与你计较,否则,我定要到族长面前告你个通奸杀人罪。”
方初久睨她一眼,并未答话,走过去将瘫坐在地上的二妞扶起来,蹙眉问:“要不要紧?”
二妞摇摇头,眼眶虽红,却是一滴泪也没落下,紧咬着唇瓣,半晌才沙哑着声音道:“初久对不起……”
方初久捏了捏她的掌心,投以安慰的眼神,“没事的,等天一亮我们就离开。”
“只怕是没那个机会了!”门突然被人撞开,一个年迈的灰袍老者领着两条狗当先闯了进来,身后跟着一群村民。
那老者进了屋,四下扫了一眼,最终将目光锁定在方初久身上,许久,转眸望着二妞的姑姑,操着浑厚的嗓音,“老林家的,咋回事儿啊?”
“就是这个小白脸。”二妞的姑姑目露凶光,指着方初久,继而撩起粗布袖子掩面,哭得稀里哗啦,“啊哟,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哟,老林走得早,娘家兄弟也故去了,只留二妞这独姑娘与我作伴,我含辛茹苦养了她这么些年,如今可倒好,没个三礼六聘,八抬大轿,二妞清白的身子就被他给玷污了。族长你可得为我们家二妞做主呀!”
话音一落,外面看热闹的村民一阵唏嘘,神态各异,二妞是村里出了名的胖女人,与她同龄的女子大都已经嫁了人相夫教子,唯独她一直无人问津。
按理说来,今日有人肯要了二妞,便是没有三礼六聘,八抬大轿,也算了了姑侄俩的一桩心愿,林氏却一直嚷嚷着要族长讨回公道,难不成二妞是被迫的?那小子当真饥到此等地步?
这样一想,便有诸多打量戏谑的目光投至方初久身上。她迎上众人的眼神,眸中一片清明,抱拳朗声道:“各位,在下方初久与二妞情投意合,乃两厢情愿之事,并无姑姑所说的那般不堪,今日既然大家都在此,不如为我二人做个见证。”话落,从袖中掏出临走之前从红菱包袱里顺手牵来的唯一一锭银子放到桌上,又道:“这里不多不少一百两,算是谢过姑姑这些年对二妞的照拂。”
林氏一见那桌上闪着光的银子,嘴角便往上翘了翘,见方初久睨过来,连忙又衣袖掩面嚎哭状。
“今晚当着族长的面,方某就把话挑明了,礼金我已经奉上,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二妞以后便是我方初久的人,明天一早我会带她走,至于以后是死是活都与姑姑无关。”方初久一字一句,清朗的嗓音回旋在这破败的草屋中,幽暗的一角,她眸光更加凝寒。
村民们面面相觑,吉庆村是贫乏之地,自古村中嫁女儿,新郎方顶多出得起一二十两银子再加几匹布料,方初久一出手就是一百两,换做任何人都会选择放人,更何况二妞这样的女子,若是不趁此机会嫁出去,只怕以后更没人要。
但林氏岂会善罢甘休,她抬起头,目光直逼方初久腰间的碧色玉佩,“方公子走便走,那玉佩是二妞的娘亲祖传下来的,还请您高抬贵手……”
“哗——”人群炸开了锅,感情这林氏一直要求方初久给礼金是因为他拿了人家祖传之宝?
族长浑浊的眼眸眯了眯,身后的两条狗各蹲踞一方,眼冒幽光盯着方初久。
二妞拽了拽方初久的衣袖,“初久,别给她,这东西可是你的保命符。”
方初久心中冷笑,上次在翠屏酒馆就是因为这能以假乱真的假玉佩,她差点被夏侯茗设计,如今既有人要,给了也未尝不可。
冷光扫过林氏,这点小伎俩本不用她费多大劲就能解决,可无奈林氏是二妞的姑姑,也是她唯一的亲人。身处异世,她太能明白亲情的重要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