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蒙白了她一眼,抱起双臂仰头看着天,悠悠道:“那你喝了它。”
夏水身后的兄弟们都气急了,可是看着他狗仗人势的模样又懒得搭理他,可是夏水送茶是理所当然的事,凭什么给一个外人拦住?夏水不想身后的躁动变得更大,端起一杯茶仰头喝尽,转身离去。
兄弟们想着王丽雪现在肯定在季舒面前正得意得很,不行又端来一份茶给夏水,夏水从石凳上站起来,刚想问,递给她茶的萧易跟大家一样不甘心地对她点点头,夏水会意。
再一次来到帐外,赤蒙又一次拦住了她,嘴角带着更加得意自大的笑,夏水二话不说要喝给他看,谁知他快夏水一步,拿起她盘上的一杯茶仰头饮下,然后轻佻地把茶杯放进她盘里,不带一丝的尊重,然后对她摆摆手,让她进去。
夏水莫名其妙地进了帐,帐外的赤蒙突然神情异常,伸长了手臂要揭开帐帘入内,兄弟们以为他又要生事,一齐把他捂嘴扣脖子地拖走,正想一起把他打一顿解解气。
这时坐在宾客席上的王丽雪一言不发地挑眸看着夏水走进来,刚才她正在和季舒说起她接受的新任务--朝廷派她查乱党。
季舒看到夏水揭帘而入,还有些惊讶,他已经好些天不见夏水来这里了。
夏水将茶放到王丽雪面前,王丽雪敌对的眼神直直地瞪着她,就好像夏水是她为民除害的对象,她用冷漠不语来表现自己对夏水的不屑,用不屑轻蔑来装饰自己的高贵骄傲。夏水看着手中的茶不让它洒出来,才没注意王丽雪看她的神情,她知道王丽雪一来就在表现出不屑正眼看她的模样,人是一种容易被感染动容的动物,对方对你的感情也容易让你感染上同样的感情反过去对待对方,比如有句话就说:想要得到别人的尊重,就要先学会尊重别人;想要让对方觉得自己很重要,就要先把对方看的很重要。她知道王丽雪那样子并不讨她喜欢,或者本就是为了让夏水对她一样讨厌,可是夏水觉得和她是不需要有什么交集的,她们本就是不相干的两个人啊,所以夏水没想过变得和她一样。
把茶放到季舒面前的时候,他看她的眼睛里柔柔的,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对她说。
这时十分没有耐心地等着什么的王丽雪拧着眉等不来的样子,她敏锐的耳尖听见外面微微混乱的声音,就再不等什么迅速地起身跨步出去,立马就听见她在帐外大喊:“你们在干什么?阿蒙,阿蒙!”她愤怒嫌恶地以拿剑的手拨开围着赤蒙的众人,看着仰倒在地一身狼狈的赤蒙身体扭曲一团,脸色乌青翻着白眼口吐白沫,明显的中毒情况,她想去扶,洁癖的她又不敢下手去扶,旁边的训练兵早已站成一排都低头看着,她又不好表现出来她的洁癖,佯装气急,立即转身,红裙飞扬似火,大步跨入军帐,对正要饮茶的季舒着急大喊:“少庄主小心,她想害你!”
夏水回头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季舒依旧淡定得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只是那杯茶已经停在一半,他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
王丽雪走上来,纤长细指直指夏水,看着夏水满是不屑嫌恶的神气,心想我堂堂大理寺卿家的大小姐,整个朝廷的司法机关子女就我地位最高,我走南闯北什么没见过?你一个来历不明的卑微婢女还敢抬头看我?她一副我是神全天下我最公正的样子说:“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少庄主,我刚才说的那个奸细,就是她!”
外面的兄弟都清楚地听见王丽雪说了什么,不可置信地都闯了进来,然后个个呆住。
王丽雪觉得戏就要被她推上高潮了,自信满满地说:“她就是被流放到南疆的乱党悲梦王爷的女儿!”
身后的李闱张口就是:“你胡说!”
萧易也跟着说:“小水怎么回事悲梦王的女儿?!”
接受大帮的兄弟乱纷纷地质疑她,王丽雪没想到夏水和季舒没说话,倒是这群训练兵怒火冲头地纷纷叫起来,真是不知道这是在哪儿了?!
王丽雪的脸一阵白一阵红,憋得说不出话来,她突然一头冲出去,与外面的几个训练兵传来几声争吵,又吃力地扶着赤蒙摇摇晃晃撞进帐中,说:“阿蒙就是证人!刚才我与季舒正在说校场里藏着悲梦王爷派来的奸细,还没说出是谁,她就赶来杀人灭口了!之前我在就开始怀疑她了!”
夏水看着被她硬拖回来的赤蒙难受得快要死掉的样子,又看看一脸决不饶你的王丽雪,都快笑了,问她:“不过是因为我是个女的,还很年轻?”夏水问她话时手贴向心口,不巧相思髓往下坠,从层层叠叠的衣袖里露出来一小圈,王丽雪不明白她在说什么,或者当她看到水色山庄的至宝相思髓的时候,就已经一片混乱不能明白她在说什么了。
她看着她又转过身去,走到她原来坐的位置上,王丽雪只记得她早就想好要说的词,正义凛然道:“夏水,你休要狡辩,我现在是大理寺司直,奉朝廷之命捉拿余孽乱党,你今日在劫难逃。”
夏水拿起桌上给她的那杯茶,对她说:“你说我下毒害你,现在我把这杯茶喝给你看。”
“水儿。”季舒阻止了她,赤蒙中毒本就蹊跷,若真是茶水有问题,夏水此举岂不危险?
“少庄主英明。”王丽雪胜券在握地看向季舒,然后高傲地对夏水说:“你有解药害怕中毒吗?快把解药交出来!”
“你明知道我没有下午,何来解药?”夏水真是受不了这女人了,为了抢季舒除掉她,真是什么法子都能使,这种戏都能演?
“还敢狡辩!”王丽雪刷地抽出长剑,顺手将赤蒙抛向身后那些训练兵,毫不留情地向夏水刺来。
夏水与她过不了几招,甚至躲都躲不及,侧身闪躲时速度慢了王丽雪,正被她霜刃横刺xiong~前,襟子上开了条一寸的口子,里面的衣服都差点被她吹毛立断的剑刃刺破。
季舒沉沉的声音传来:“够了。”
看她xiong~前被刺破的口子,王丽雪的眼中闪过一抹疯狂的痛快,这才是装装样子地比划两下探她虚实,原来她武功这么弱,有足够的信心只需要她认真地出一招,就能将夏水拿下,所以她怎么可能收手?季舒看出了王丽雪的心思,一鞭挥到她们之间,全场总归于安静。
季舒问萧易:“萧易,你们刚才在帐外做什么?”
萧易是个正直有胆色的人,他拱手答道:“回少庄主话,刚才夏水来奉茶,赤蒙自己喝了一杯茶,结果全身抽搐口吐白沫,我们以为他是发羊癫疯,准备立即抬他去看蕫虚先生。”
王丽雪看着赤蒙满是可怜道:“阿蒙面色乌青,明显是中毒的征兆,发什么羊癫疯!”她又看了夏水一眼,说:“我看一定是夏水蛊惑了你们,让你们迷了心智!南疆苗族最擅长蛊惑人心,你可是悲梦王爷的女儿!”
夏水全身的血液沸腾起来,她确实不知道自己是哪儿来的,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亲人,但是如果有也一定不是王丽雪口中说的任何人!她心中泛起酸楚痛苦,关于她的过去,她忘记的那些事,是从来不叫她头疼过的问题,可是现在她觉得她不是,她怎么说她不是呢?逐渐陷入痛苦的夏水命令自己快速冷静下来,冷静下来……
季舒淡淡的一眼已经看出了夏水的不安痛苦,他对王丽雪说:“丽雪,口说无凭。”他又看向萧易他们,说:“你们先送赤蒙去蕫虚先生那儿。”萧易知道季舒并未责怪他们私自闯入军帐已经非常感激,转身和兄弟们一起将赤蒙抬出去。
“水儿,丽雪,坐吧。“季舒回到原位上,对她们说。
夏水和丽雪分别坐在两边的宾客席上,王丽雪看着季舒如今越发完美的俊颜,也知道他腿有残疾,可是她一点都不在乎,水色山庄少庄主腿有残疾,天下又有几人会在意呢?只见过季舒一面,谁还记得他残疾不残疾呢?大理寺卿和燃华公主的女儿想嫁给谁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只是她不喜欢当朝为官的,她喜欢行走江湖,要说喜欢的人那必定也是江湖人士,还要在江湖上有着很高的地位,可是爹娘一定不会同意,但是季舒就不一样了,他即入江湖又为朝廷做事,而且她和季舒从小就认识,季舒就好像是上天早就为她安排好的夫君一样,他们这样的缘分,怎么能容忍有第三个人夹进来?虽然她也曾听说,季舒十一岁从马背上摔下来断腿之前,也有过很多青梅竹马,至今还有新人旧人对他纠~缠不清,但是她有这个自信让那些女子们都知道,季舒的夫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她。
季舒冷冷淡淡的样子,叫人瞧不出他的想法,他偏头问夏水:“水儿,你知道悲梦王爷是谁吗?”
夏水摇摇头:“不知道。”
对面的王丽雪立即冷笑起来,抢着话儿:“夏水,你又何必假装呢?连自己的亲生父亲你都不敢认了?“
季舒早就有些受不了王丽雪了,特别是她这种对待不同的人立即就能暴露出来的咄咄逼人,他的气息似乎更沉,回头问道:“丽雪,你有何证据证明水儿的身份呢?”
谁知王丽雪从怀中自信满满地掏出一卷羊皮图纸举在季舒面前,道:“这是我身边的元合有几次见她一个人躲起来偷偷画的。”说着,她主动送过去,在季舒身边打开,夏水迷茫地看着她走上去的样子,那般姿态就好像是夫君灯下阅卷她在一旁低头同观。听王丽雪嘴角含笑,继续道:“元合想问她在做什么,她立即就跑开了,落下这张未完成的地图。”
季舒看着那张地图,表情有些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