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黎跟着罗赫到达庭院,蔺瑾谦已坐在他常坐的地方,悠闲地看着《华尔街日报》。
"蔺先生,你找我什么事儿?"罗赫退下后,穆黎开门见山地问。
蔺瑾谦把报纸放到了一边,抬眸,清冷地看着她说道:"我知道你一直对当年那个孩子耿耿于怀,但我有必要再次提醒你,蔺惜是蔺家的孩子,你的孩子在五年前就已经死了。"
穆黎攥紧了手指,感觉到一瞬的晕眩,那些尘封腐烂的记忆就这样被他三言两语挑破,她只觉得喘不过气。
"当年我让罗赫问过你,是你不要它的,我便交给你父亲处理了。"蔺瑾谦接着说道,"如果你想看它,可以去问你父亲。"
指甲掐进了血肉,一丝丝尖锐的痛蔓延开,穆黎不动声色地用力调整心绪,站在桂树下面无表情地看着蔺瑾谦。
这时她才发现,五年了,他依旧没变。
一样的少言寡语,一样的一针见血,一样的冷酷无情。
当初她刚嫁入蔺家时,蔺瑾谦便是避她如洪水猛兽,叮嘱她不得近他身,一旦她惹怒了他,他便是满身戾气,神情中流露着厌恶与嫌弃。
五年后,他吃斋念佛,深入简出,常年幽居梨花溪,并且有了凌姝那样端庄玲珑的女伴儿,骨子里却和以前一模一样。
想到这些,穆黎便不再压制内心翻滚的杂乱情绪,向前走了两步,咬牙道:"你蔺家的东西我不会碰一分一毫,人也一样,就这一年时间,蔺先生再不舒服,既然答应了,就姑且忍着吧!"
蔺瑾谦半眯起眼,一股凌厉的寒光从眸子深处投射出来,昭示着他即将暴怒。
穆黎不畏不惧,挺直了腰板,深呼吸一口气,往后缓慢地退了两步,目光坚定地与他对视。
蔺瑾谦面色冷凝笼罩在一片晦涩之中,只见他轻启薄唇,合上眼,转动起了缠在手腕上的那串小叶紫檀佛珠,竟是念起佛经来。
画风突变,穆黎有所不能适应,她以为蔺瑾谦又会变得浑身充满戾气,甚至做好了迎接暴风雨的准备,没想到他竟然寻求佛法念经来平静内心。
穆黎抿了抿唇,连退了几步,扭头快步地离开了。
在她离去不久后,蔺瑾谦终于念完一整片佛经,心绪渐宁,缓缓地睁开眼,眸底是一贯的冷凝,额头竟冒了一层细细的汗。
……
容城警局。
穆黎一上午心绪不宁,注意力不集中,好几次谷文琛招呼她跑腿打酱油,她都没及时反应过来,惹来了好几个白眼。
吃过快餐,谷文琛又接连看了好几份资料,和刑队聚了两个小时,放任穆黎在警局内等候,可她无所事事,索性在走道里找了个凳子坐下,纠结着是否该找穆德忠了解当年那孩子的下落。
当年的她心灰意冷,只觉人生无望,甚至有过轻生的念头,蔺瑾谦便是在她消沉的那段时间,让罗赫来询问她孩子要怎么处理。
试问她怎么有心思?
如果不是蔺惜,不是那个可爱粉嫩的孩子唤醒了她竭力掩埋的记忆,这辈子她都不会再碰那道灰暗伤口。
思考中,头顶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声响,像是铁钢材质的东西拉扯碰撞发出的。
穆黎抬头看去,只见面前不知何时站了几个人,警察押着五年前作案的罪犯停在她面前。
“停下来干什么?快走!”警察催促着。
罪犯却死倔着不动,一双沧桑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她,那眼神……震惊,惊喜,意外,不可思议,就仿佛看到了久违的旧识一般,复杂得难以辨清。
“走了!快!”警察施力,罪犯强行被带走,再度送入审讯室。
穆黎还僵硬地坐在椅子上,一时间弄不明白刚刚那人为何停下来,他看她的眼神……莫非认出了她便是当年被绑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