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5日,华堂商事高级管理团队在伊藤夫人的率领下来到辽南,经外事部门和外贸部门的批准,桃园系企业家组团与他们在外相访华时的会见大厅里进行商业谈判。莫二娃与伊藤夫人并坐在那天省长和外相的位置上,陈晓辉和孙超坐在莫二娃身边,不方便出席的“偏房夫人”又把那四个话剧团的演员叫来充门面,坐在老把头的身边。
穿着和服的伊藤夫人满脸都是喜悦,她看了看这些被莫二娃强制要求穿上西装、打上领带的中国老板,笑道:“一个月前我跟外相来华时,看到最多的是你们中国的绿军装和中山装,但今天再来中国,我看到的却是一群西装革履的儒雅商人。你们的变化和贵国的发展速度一样,真是超乎我们的想象,我很荣幸能借着祭拜‘良心船长’的机会,与各位结缘。”
莫二娃一笑,道:“伊藤夫人绰号‘大阪阿信’,即是日本传统女性的偶像,又是日本新女性的偶像,俺们能沾着俺爷爷的光与你结缘,俺们也觉得很荣幸。”
伊藤夫人原名和田杏子,婚后按照日本女人“妇从夫姓”的习俗改名为伊藤杏子。这个只有三十五岁的女人虽然生意不算太大,但她在日本妇女心中却是个大名鼎鼎的人物。
二十岁的时候,出身农村贫穷家庭、在大阪一家超市当服务员的她,因为贪图富贵生活而嫁给了年长自己整整四十五的丧偶老板。老板的儿子和儿媳对这个“贪财小后妈”非常反感,伊藤夫人在别人的歧视下,也开始反思自己贪图富贵到底是不是错了。
为了找回自我,渐渐接受了“新女性思想”的伊藤夫人在结婚五年后,不顾丈夫“女人就应该当主妇,不能受美国思想蛊惑”的反对,拿零花钱开办了一家便利店。因为她出卖自己、委身嫁给老头的结婚日期是11月7号,所以她的便利店便取名为11-7便利店,日本的新女性团体将她做生意的事儿视作“新女性的反抗”大加宣传。
他的丈夫因为这种宣传被思想传统的日本男人当成了“管不住妻子的懦夫”,老爷子郁郁寡欢,在11-7便利店开业一年后患病去世,他经营的大型超市也被那两个担心后妈抢遗产的儿子卖给了日本零售巨头,然后俩人平分现金去国外生活了。
伊藤夫人对丈夫的死感到无比愧疚,年纪轻轻的她经过激烈思想斗争,决定为丈夫守寡终身并重建丈夫的事业,以此赎罪。当“11-7便利店”开到第六家时,她正式成立了“华堂商事”,这“华堂”二字便是丈夫被卖掉的那家超市原名,天天批判她的日本旧女性团体也开始把她当成了忠贞不二的“传统妇女楷模”了。
现如今,伊藤夫人已经是新旧两派女性团体的中间人,每当两帮作死的娘们儿一起上街游行时,日本警察一定会把伊藤夫人叫到中间调停,防止女人们打起来。大家还根据日本著名小说《阿信》,给这个创业的女人取了个“大阪阿信”的绰号。
莫二娃说完,陈晓辉拿出一本木质纪念礼盒包装的首期《纵横杂志》送给她,杂志的第一页是转载日本媒体的相关事迹报道,文章的题目用中日两国文字写成,叫《大阪阿信,来自大洋彼岸的新伙伴》。
陈晓辉介绍过这本杂志的作用后,伊藤夫人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在这之前,我以为日本的四大财团无所不能,但接触到你们之后,我才发现你们这个中国财团才是真的无所不能,不但有自己的刊物,而且连我这种外国小角色也都能了解的如此清楚。”
莫二娃摆摆手,笑道:“伊藤夫人,俺觉得您这个‘财团’的称呼用得不对!你们所说的财团是以追求最大经济利益为共同目的、以家族关系为纽带而组成的金融资本集团,而俺们桃园俱乐部的人虽然也想赚钱,但俺们的共同目的却是互助互利,俺们的成员也是来自五湖四海的朋友。俺们俱乐部的‘桃园’二字不代表桃园村,而是取义于‘桃园三结义’的典故,您访华时看到俺们村口的那句‘宁学桃园三结义,不学瓦岗一炉香’是俺们的原则。”
“莫先生,我对中国文化并不了解,所以您说的‘桃园三结义’和‘瓦岗一炉香’到底是什么样的故事,我也不明白。我觉得自己有必要详细了解一下它们的含义,然后再决定是否加入你们的俱乐部。”
“桃园三结义就是……来来来!永远公司的四个老板很爱演戏,俺让他们给您现场表演一下这俩故事,等他们表演完了,您就知道这是啥意思了,要不通过翻译讲故事,根本讲不明白。”
坐在那四个人身边的老把头低头咳嗽一声,道:“俺告诉你们!这次可是给外国人表演中国历史故事,你们四个可得给俺好好演着,要是演好了,俺让夫人们给你们加钱,要是演砸了丢了莫老大的人,俺就让她们扣你们的出场费!”
专业的话剧演员就是比桃园村经常雇来忽悠领导的农村戏班子强百倍,“临危受命”的四个人连剧本都没用,只是商量三十秒便直接入了戏。桃园三结义时,关羽和张飞跪在地上流着眼泪喊大哥,瓦岗一炷香时,一个人站在旁边旁白,下跪的三个人也不忘重点刻画结拜时大家各怀鬼胎的眼神和表情。
日本观众跟着中国观众一起为他们的表演鼓掌叫好,好好的国宾馆会见大厅,瞬间就被莫二娃的奇葩想法和他找来的四个奇葩变成了话剧舞台。本来就对这“四个知青”充满怀疑的老支书越看越觉得他们不对劲儿,本想跟老把头打听一下,结果老把头也学会了莫二娃的绝活,直接反问他:大兄弟,你老伴儿死那么多年你都没找到新老伴儿,你咋还有心思研究这知青是从哪来的呢?
演完后,四个演员谢幕退场,迅速变回老板做派回到老把头身边。不明真相的伊藤夫人给莫二娃竖起了大拇指,道:“莫先生,你们中国真的是藏龙卧虎,中国人真的是太让人惊讶了!我想全世界不再会有哪个国家的商人,具备如此之高的表演天赋了!”
“那是必须的!跟着俺混的人,都这么有才!伊藤夫人,您这回明白俺们俱乐部的宗旨了么?”
“完全明白了!桃园俱乐部的确跟我们日本的财团有本质上的不同,你们在面对强大的对手时,会像刚才那段三英战吕布一样,冒着一切风险,同生共死齐上阵。而我们日本的财团在遇到同样危机的时候,往往会像瓦岗寨的各路头领一样分崩离析,有的投奔王世充,有的投奔李渊。”
老把头咳嗽一声,戳戳身边那演员,道:“演得好!演得日本人都知道王世充和三英战吕布了,俺回去之后一定让夫人们给你加钱。俺还有个事儿,俺们渔民的孩子不爱读书,送到岸上的小学去,一个个都学不会课文,俺想请你们每周末去俺们岛上给孩子们演课文,一篇课文排成话剧给你们五十块钱,要是能把孩子们的语文成绩提到及格,俺们每个孩子每次考试给两块钱提成,演出的时候海鲜管够吃,你们合计一下干不干吧!”
莫二娃笑了笑,问:“既然伊藤夫人已经明白俺们桃园俱乐部的宗旨了,那伊藤夫人有没有兴趣加入俺们的行列,接受俺们计划中的第六条呢?”
伊藤夫人拿起杂志礼盒,笑道:“你们的内部杂志已经把我称作‘来自大洋彼岸的新伙伴’了,我要是拒绝加入你们,那用刚才王世充劝降瓦岗军的话说,岂不是太‘给脸不要脸了’么?莫先生,我代表华堂商事正式表态,我们愿意成为桃园俱乐部的成员企业,愿意与各位与我们相隔大洋的朋友建立日本商界不会存在的‘结义’关系。”
众人高兴地鼓掌,伊藤夫人起身鞠躬答谢,莫二娃以俱乐部主席的身份向她颁发了提前准备好的“中国桃园企业家俱乐部会员单位”双语匾额,一旁的外事干部赶紧让人拍照,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刻。
哎呀妈呀!跟莫老大打交道真是太过瘾了,怪不得地方干部喊他莫菩萨!
中国俩字写这么大个儿,回北京后,曾经被日本人打得满山跑的大领导在看到日本人投奔中国企业的照片后,一定会乐得直拍巴掌,我这时候在让人趁机把处长收钱的事儿一说,让他气得再拍拍桌子,我这副处长不就可以转正了么?
拍完照片,两边开始商讨具体的合作事宜。
严禁的日企管理团队和中国人想象的完全不同,即便这次是中国人在帮他们,但他们在商谈的时候也是跟“恩人”们寸土必争,还想要争取更多的利益。
在场的老板们都想冲上去打人,就连最理性、最有文化的陈晓辉也觉得这伊藤夫人真是有点给脸不要脸,但莫二娃和孙超这一对儿文盲却始终面带笑容与他们耐心地商谈,该争的争、该让的让,俩人很有商场巨头的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