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又何必呢?”她的呼吸短而沉重,心死地看着凌少桀,他背着昏黄的灯光,看不清面色,但他的凛冽她仍能感受地一清二楚,如刀子般割在脸上,直漫心间。
他情不自禁吻上她美妙的锁骨,陶醉地道:“本宫想宠幸自家妃子,有什么不合适?”
“太子自负一世,难道真要强人所难?”章庭湮尽量掉开脸,避免他吻来的唇,隐忍地道:“你有雄心征服天下,却要用如此粗鲁低下的方式,来征服一个女人?”
落下的吻在她脖间停住,章庭湮的话说中他的软肋。
他是东卫人人景仰的太子,未来的天下之主,他习惯用各种手段征服他人,可是用身体征服女人的把戏,他本身是嗤之以鼻的。
他嗤笑,“本宫与妃子行夫妻之礼,不要找借口回避。”
“我没有筹码和殿下谈判,但若你今晚执意要了我,明天,就是我的死期。”
他眸光一暗,浓浓的怒意袭上眼底:“这条烂命,你究竟还想利用多久?”
“是烂命一条,你们可以不买账,但我有决定自己生死的权力。”她清楚自己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但除了以退为进,她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凌少桀突然掐住她的脖子,厉声问道:“你是不是和季长安苟且过?”
呼吸困难,她的脸很快憋得通红,一字字艰难地回道:“没、有。”
“你逃避本宫,是不是因为你已非完璧?”他狠狠的质问,目中火焰有吞噬一切的疯狂。
章庭湮瞪视凌少桀,犹豫片刻后干脆地回了他一个字:“是。”
凌少桀卡在她脖间的手忽一抖动,力量慢慢减轻,拧眉问道:“那个男人是谁?”
“我不知道。”
“不知道?”火光顿起,凌少桀用力钳住她的手腕,“你失了身,居然还对本宫说你不知道?”
就在刚才,当凌少桀听章庭湮说那个男人不是季长安时,他心里竟莫名地松下一截,他早有预料章庭湮保不住清白,不知为何,他怕极了那个要了章庭湮清白的人是季长安。
可能是从一开始,他就把季长安当作对手的缘故吧。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想让我随便说出一个男人的名字么?”章庭湮自知瞒不住,更知这将成为凌少桀难以放下的心结,现在她的名声一点都不重要,反正已经没了,又到了绝境,索性就都那样吧,既然打不开前路的一片清明,那就让它乱起来,让他执迷与疯狂。
“贱人!”
“我七岁离开东卫,身为东卫子民,不能在自己的国土上长大,是我贱;当我在天裕国扎根,以为前途一片光明时,有人告诉我那不是我的家国是我的敌人,但我必须留在那儿,替自己的国卖命,也是我贱;我陷在两难里不可以自拔,我进退维谷,是走是留全是死路一条,都是我贱。”她强忍着眼中泪水,巨大的恨意将她的理智鲸吞蚕食。
“你身为幽将军的女儿,身为东卫子民理应为了国度,承担这些苦难。”凌少桀眼光阴鸷,“你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一个女子,纠.缠在天裕国朝廷,成日混在男人堆里,我所经历的事无不惊心动魄,你以为,我靠着自己的双手,可以一次次化险为夷么?”章庭湮趁他的力道变轻,甩开他的手,“你想没有牺牲便得收获,天底下没那么好的事。”
“你失贞,还有理了?”凌少桀负气地道。
“不然呢,杀了我?”
“你耍泼么?”凌少桀心火更大,却理智地按捺了下去,“我第一次见到把清白丢地如此理直气壮的人,因为你在天裕国为东卫办事,所以失去贞节别人也不该责怪你?”
“可以责怪我,然而我就只有这条命,要拿请便。”她命都不稀罕要,怕他什么。
凌少桀火气上头,才发现他完全失去了“要”她的兴致,她宁愿撩起他的火,宁愿不要命,也不愿把身子给他。他启唇冷冷一笑,忽就明白她的贞洁到底给了谁。
他直起身,眼中有残忍的光。
“近日好好养身子,本宫自会从你身上,得到所有想要的。如你所料,本宫不会杀你。”
那一笑深不可测,看得章庭湮心头发紧,凌少桀是个做事非常有成算的人,他会不会还藏有后手?他的底牌,是什么?
……
季长安下落不明!
消息火速抵京,岑湛收到消息时脑袋一重,才十七的他险些从龙椅上跌坐下去。
“季长安又不是泥捏的,为什么会下落不明?”岑湛愤然掀翻桌案,公文、奏章洒落一地,指向跪在殿上的一名探子喝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探子哆哆嗦嗦回道:“季大人回京,在路上遇到一股力量围杀,我们赶到时,现场被人打理过,应该是敌方带走了他们被杀死的同伴,只剩下季大人的侍卫们,和几个负责护送的江家私卫尸体。但我们从现场,找到了对方被斩断的衣料,和遗失的饰物,在衣料上发现黑蛇团纹,那是东卫风影军的徽章。”
这是楚唯的计划。江家门客中有擅长养尸术的异士,他把小四、小五等一行侍卫的尸体保存下来,然后再让风影军在途中做局,这样就不会有人怀疑季长安出事的地点,为的是把季长安的失踪与江家撇清关系,把事推在东卫头上,还能增加岑湛对东卫的国恨,挑起他的战火。季长安身为掌管四十万兵马安乐侯的世子,他太重要、身上有太多的朝廷机密,如果他被风影军的人带走,就算他不会做出出卖天裕国的事,但他落入东卫手里,对天裕依然是一个天大的掣肘。
“世子是朝廷肱骨,干联着天下大事,不管付出多大代价,务必把世子给朕找出来!”岑湛双眼通红,说完这些话后满面颓然地坐回龙椅。
“是!”
先是章庭湮不幸遇难,再是季长安生死不明,或许已落入东卫人手中,双重打击让他心神俱损,他倒靠在龙椅中,失神了很久很久。
直到华太后出现在殿前,他绷了太久的神经终于缓缓松下,哀戚戚说道:“母后,儿臣要打东卫那帮孙子,儿臣忍不住了。”
华太后一身华贵的大红凤袍,母仪天下之风尽显无遗。
岑湛话落许久,殿中如死般惨静。
忽然华太后开口,声震殿宇:“那就战!”
……
七日后。东卫京都,上林苑斗兽场。
今日斗兽,是由凌少桀亲自主持,邀请了在京各大权贵世家,自然少不了东卫望族赵氏一族的人,其中右相赵琛与其母亲尊华夫人一同出席。
露天斗兽场侍卫林立,出席的人们华服锦袍,花团锦簇。
斗兽场四周是观众席,中间有一块被铁网全方位围起的巨大铁笼,此时笼中,一对母狮正在进行着残酷厮杀,它们的赌注是它们各自的孩子。
在众人的瞩目下,被簇拥在侍卫丛中的凌少桀走进场地,落坐在观众席的首位。
接下随侍递来的茶,凌少桀眼含危笑,斜睨一眼坐在她右手侧,一身浅紫色帽衫的女人。
最近她日渐消瘦,自从那场酷刑后,接连六日,她的身子虚弱到了极点,然后便是一场风寒入侵,至今还见不得风。
她压低帽沿,隔断了眼前视线。
“好!”观众的叫好声一迭迭响起,这时笼子中的厮杀结束,一头浑身是伤的母狮胜出,驯兽员打开铁笼,引它走出巨笼,再钻进它原先所在的笼子,母狮不顾身上流血的伤口,****它睡着的幼子,满眼怜爱。
失败者将失去它的孩子,这几乎是所有斗争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赵琛坐在凌少桀左侧,坐在赵琛和凌少桀之间的就是尊华夫人,赵琛和尊华夫人道:“接下来会有勇士徒手挑战南塞巨狮,儿子记得母亲好像从未见过****相搏,不知会不会让母亲不适。”
尊华夫人体型微胖,身上宝饰琳琅满目,但看起来丝毫不显笨拙,尽是雍容华贵之感。
章庭湮双眼藏在帽下,越过凌少桀看到了那位尊华夫人,据说赵氏家族主母一手调教出当朝右相赵琛,一名东卫名将,其他大大小小在职子弟不胜枚举,在东卫算是个传奇般的存在。
也是因尊华夫人在向她这方看来,章庭湮才得以瞧见她此时的表情。
尊华夫人眉头微耸,眼中有一种意味深长的光泽,她的线上从凌少桀脸上浮过后,向赵琛说道:“只要殿下喜欢,我无所谓的。”
尊华夫人捏帕的手攥得发紧,看起来似乎很紧张。
“夫人,赵氏为朝廷输送了不少栋梁之才,您做为赵家主母功不中没,这次对天裕国一战,又要多多倚重赵氏了。”凌少桀声音少见地温和,口吻里很是敬重。
尊华夫人忙道:“能为朝廷出力,是赵氏子孙的荣幸。”她目光落在凌少桀身上,有三分对主上的敬意拘谨,三分说不透情绪的温情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