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九穹听到声音后起先是惊讶,又忽然一转变,犹如抱住了希望,“热泪盈眶”地望着来人,“诗寞!”
他惊讶是因为他的人居然没有解决了诗寞,不过现在看来这似乎是件好事。
他从来没有如此高兴见到诗寞,时间点把握得恰到好处,一分不差一秒不少,危难关头她的出现仿佛一场及时雨,简直就是自己的救星!
只要诗寞在这里,苍鸩不敢对自己怎么样,他认为,苍鸩对自己的女儿有了极深的感情,她如果替自己向他求情,苍鸩不会不动心的。
南宫九穹将求助的眼神投向诗寞,露出了一个属于慈爱父亲的笑容,“我的好女儿,你可算来了······”
诗寞的脚忽然停了下来,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温柔了?这个转变让她愣了好久,他昨天不是还想让人杀了自己的吗?今天难道是良心不安,悔过了?
不过听他的语气好像挺期望她来的,但南宫九穹的脸色并不很好,像是受到的什么惊吓。更奇怪的是苍鸩也出现了在这里,他难道不是应该在自己的公司里好好呆着的吗?跑来南宫九穹的办公室做什么?
诗寞移开视线,无视他的目光,“苍鸩,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握着枪的手没有动,闻声扭过头,是诗寞不假。她的命可真硬,被人用刀子逼着都没死。身上倒也完好无损,他那时走得早,后面没有看见,但看样子昨天那人没有得手。
“你如果晚来一步,你的父亲现在就已经······”
苍鸩淡漠地睇了南宫九穹一眼,把枪拿走后转过身子,语气危险得如蛇吐信子,“命丧黄泉了。”
南宫九穹紧张吞了下口水,差一点,他就要死在男人的枪口下了,还好差一点。
诗寞大惊失色,蹙起眉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苍鸩只笑不语,信步走向她,目中有凛冽凶光。
随着他越走越近,诗寞注意到他手里拿的东西,顿时慌了神色,“枪······枪!你怎么会有枪!”
这类东西她只能在电视上见过,都是非法物品,他怎么会把枪支带进来!
貌似这些武器只有黑帮才有吧?一般人是得不到的。
他这是想······杀了南宫九穹?
诗寞心中一悬,惶恐地瞪大眼睛倒退。
还是想杀了自己?
“怎么?怕了吗?”
他看看手头上的黑色手枪,把玩了一会儿,以漫不经心的口吻道:“你的这个好父亲啊,问问他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苍鸩倏地把手背向后,他不用看也能准确地瞄准南宫九穹的脑袋。
“不要!”
诗寞连忙跑过去抱住他的手臂,“我爸他做了错事,应该让他自己负责,但你不可以用这种方式这么对他!”
苍鸩身世如此不幸她已经都得知了,南宫九穹有错在身,她不能庇护他,却也不能允许苍鸩用极端的方式发泄几十年忍受的痛苦。他会坐牢的,这等同于和南宫九穹拼个鱼死网破。
他盯着诗寞半晌,语调并没有什么起伏,但从身上迸发而出的寒意似乎触手能及,“原来你都知道?”
诗寞反应慢了半拍,抬头看着他,却不料他狠狠推开了自己,“真的是其父必有其女,你和你爸都是群下·贱的东西!你既然一早就知道他害死了我爸妈,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嗯?你要是早点告诉我,我爸妈在地下也不会死不瞑目,就能早点安逸地走了!南宫诗寞,你爸的过错只能血债血还,你欠我们一家的,就用你们一家的性命抵过!”
他的目标,是她们一家的性命!
诗寞趔趄不稳,甚至有一种天马上要塌下来的感觉,眼前的男人忽然变得特别陌生,字字玑珠如机关炮一样轰得她片甲不留。
她百口莫辩,刀锋一般的言语剜在心上,如同点燃了导火索,脱口大喊道:“你够了!你凭什么说我一早就知道了这一切?我要是知道了我还会心安理得地和你结婚吗?要是我包庇我爸,我就应该一大早把你的身份告诉他,他就不会提出联姻了!”
诗寞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喘了口气又接着道:“我上次无意间来到融景阁,偷听到你和梁荣昊的谈话,我才明白我父亲是杀害你一家的真凶。我作为他的女儿也心存愧疚,我会去劝他自首的,而不是你这么肆无忌惮地杀人!”
南宫九穹听诗寞这么一说,内心又不安起来,苍鸩要杀他,自己女儿又让他自首,他压根没有说话权,横竖只有一死。
苍鸩眼眸中的神色慢慢加深,他不再追究她“是不是很早就知道了”这个问题,不屑嗤笑:“哼,你觉得南宫九穹会去自首?”
他微微侧过身子,睨着南宫九穹的动作,脸色又阴森了几分。
大概是心虚,总觉得苍鸩在看着自己,南宫九穹“不小心”打翻了办公桌的玻璃水杯,杯子掉在地上瞬间打碎,里头的温水溅得满地都是。
“你的秘书暂时赶不过来了。”
他对着诗寞道:“你看,他还想用声音引起别人的注意。”既然他敢只身前往这里,必然做了十足的准备,顶层的所有人都已经被他的人支走,包括他上来南宫九穹的办公室时,低调着装并且避开了公司的员工,所以接下来就算有骚乱,也绝对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来。
南宫九穹心里的那点心机被人看透,颓然坐倒在玻璃地面,如一堆稻草人干瘪无力。
苍鸩不想再废话,再次把枪对准他。
诗寞小跑着到南宫九穹身前,伸出自己的双臂挡住了苍鸩的枪,与他对视了两秒钟,又迅速蹲下身在南宫九穹身旁,苦口婆心劝道:“爸,现在自首还来得及,不要再错下去了好不好?妈已经不在了,她死前都希望你能悔改,我们这些做儿女的又何尝不是?”
南宫九穹一遍遍让她失望,让她憎恨,却永远改变不了他们是亲血缘的关系,亲情胜过一切,好歹也供她和哥哥生活了几十年,叫了这么久的“爸”,没有女儿对父亲的爱也有诚心希望他“亡羊补牢,为时不晚”的心啊。再加之苍鸩用枪来逼了,如果不答应就是死路一条。
苍鸩略略锁眉,竟然世上还有这么傻的人,自己父亲要杀自己,还反过来给他说好话。
南宫九穹看着她的脸,仍执迷不悟道:“自首······我后半生都会毁了。”
“对了,你不是和苍鸩关系很好吗?去求求他,快去······”他抓着她的手臂,眼神里剩余一丝期冀。
”没用了······“诗寞苦笑着摇摇头,这个时候去求他也是做无用功,更何况她和苍鸩的关系真的是糟糕透了,他有什么理由答应自己的求情?
她没有看见,南宫九穹悄悄地将手伸到桌底下,按下了一个按钮。
苍鸩眯起眸子,照着他的桌底下就是一枪,“砰”地一声桌子被打出一个窟窿,旋即而来的是爆开的木屑飞扬。
“啊!”
险先被打中,南宫九穹害怕得缩回手,即使这样巨大的气流也刺激他的皮肤疼痛不已,用另一手使劲搓着被热流穿过的地方。
诗寞尖叫地跌坐下来,声音没原来那么大了,磕磕巴巴气愤地朝着苍鸩道:“你······你干什么?!”
“就算你有本事劝他自首,我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苍鸩漠视他们父女二人,好整以暇地对着冒着白烟的枪口吹了口气。他的射击技术退步了,只用稍微偏一点点位置,南宫九穹的手肯定不保了。
然而不出一会儿,十几个身手敏捷的男子飞快从门外进来,围成一个圈子,将他们三人困在里面。
南宫九穹忽然笑了笑,但有些可怖。
诗寞凝眉问他:“这些人是谁?”
苍鸩不慌不乱,镇定自若地环视着严阵以待的一群人,他们手里个个都端起枪,子弹口面向苍鸩,处于警戒状态,气场丝毫不亚于他开枪时候的情景。
南宫九穹握紧双拳,“鸩啊,我真的不想这样的,可是没有办法。如果你放下手里的枪,没有我的命令,他们就不敢动你的。”
南宫九穹刚才按的紧急按钮,是他最后的求生防线,早在建立公司的时候他就专门布置了这么一个东西。这十几个人十几个都是特种兵,堪称精英中的精英,一旦自己遇到了什么紧急情况,他们都会在第一时间赶到。
苍鸩始终保持一派淡定模样,“你这是在威胁我吗?”他说话的态度毫不客气,好像十个南宫九穹在面前也无所谓一样。
“爸!快撤走他们!”诗寞急匆匆喊道,她不想看到血腥的场面,看到一个鲜活的人倒在自己的面前。
南宫九穹紧绷面孔,“那就对不住了,鸩。”他举起一只手臂,眼里有一丝不忍。
不过很快化为了狠戾,不管什么人,只要是关乎二十年前的事情,都会成为脚下的石头,被他一一劈开清除掉。苍鸩也不例外,他是苍氏唯一存留的人,是个巨大的炸药包,会给自己造成无法估量的伤害。
但是并没有像自己所想的那样,听到枪声。安静得很,这些特种兵仿佛没看到他的指令,傻掉了一样维持着原来的那个动作。
“你们,你们怎么不开枪?”南宫九穹指着他们,震惊又不解。
“我在命令你们!”
苍鸩鄙夷地勾唇,轻轻地拍了两下手掌,齐刷刷的,幽深的枪口一起对向了南宫九穹。
这局势······扭转得叫一个快。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南宫九穹惊慌失措,失声叫起来。
“还不错啊,想到用特种兵来对付我,想让我脑袋开花?”他用枪对准自己的脑袋,玩味地说道。语气无比轻佻,暗含讽刺之意。
“你这一套,已经没有用了。他们早就被我换了,所以现在你看到这些人,全部都是我的人。”
南宫九穹一个字都发不出来了,他千算万算都算不到,他最值得骄傲的“终极武器”就这么土崩瓦解了,甚至他都不明白男人是如何知道他安装了这个设备的。
苍鸩很早让人观察过这办公室了,他就是担心南宫九穹特意留了一手,他那么小心谨慎的人已经上了年纪,最害怕的就是遇到危险,除了公司门口收了两个保镖,顶层也放了几个保镖,恨不得天天有人陪同在身边才好。所以他才留了个心眼,买通他的秘书,这个最方便进出办公室的女人。
“我呢,突然改变主意了,想让你多活几天。我想让你看看,这件事被曝光之后会怎么样······”苍鸩眸色阴郁,他已经能预见未来了,銮盛市会掀起一阵怎样的风波,南宫九穹即使职位坐得高高的,也会重重地跌下来。他末了补充道:“我苍鸩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