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凉刺骨,应了老人家们说的春寒骨,冬寒体。
我取下发髻上的白玉响铃簪,凉玉触在指尖,一瞬间冰冷刺心。
朱色木栏上挂满了灯笼,暖色的火光浮动似要跃过这宫闱至那百里之外的河潭中。
两个宫人提着纸灯笼小心翼翼走着,周围的路一点一点被照亮。宁诚梅一身白衣,在火光中被照出一层淡淡的光辉,整个人像极了神祗。
不像我,颓废和一惊一乍说来就来。他总是那么处变不惊。
像饭后的家常话,宁诚梅开口,声音让我想起天上的太阳,遥远而温暖:“我与百里远水的婚礼后天举行,父皇挑的吉日,说必定福泽苍天,也是为乔迁之喜锦上添花。”
我听他说完,淡笑道:“百里远水,贤淑有礼,貌美才高,又是丞相的千金。着实配得上你这三王爷的称号和人。”
他带着点揶揄,说:“你怎么知道不是个孤陋寡闻,容貌普通的女子呢?”
我好笑:“你以为那青楼我是白走一趟的吗?”
宁诚梅沉默了。
茂密的树叶沙沙而响,落下的孤叶触碰到石板地的声音格外清脆。
走到南轩门口,宁诚梅却突然停下了,飘来的声音和夜风一样若即若离:“媚儿,我说过,非你不娶。”
我嗯了一声答他,脚步不停反进。
灯火婆娑,宁诚梅背着的手顷刻之间攥成了拳。
黑得浓郁的夜幕下,我一步一步向前走,他一点一点转过身。
“媚儿,忘了吧。”
错肩而过的瞬间,轻落在耳旁的话,无声无息。
我一路向前走,直到云儿的脸清晰入目,直到东南西北再没有宁诚梅伫立。
我终于虚脱无力,靠在门边再也站不起来。
雷声炸开,又穿过几十个光年把当初宁诚梅紧紧拥着我说“媚儿,我非你不娶”的模样拉到我身旁。熟悉而没有距离。
大雨倾盆而至,雨像是敲在心上般沉重。我抱着头,张嘴嚎啕大哭,哭得尽心尽力,撕心裂肺,恨不得哭尽这一生的眼泪。
云儿喊着小姐的声音被大雨拆成只言片语,门前一片狼藉,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密集的雨线叫人触目惊心。
不知过了多久,云儿颤抖着双手为我擦拭头发,我静在她的怀里,看着窗外的大雨,失去了所有力气。
一整夜,雨声无止,电光无休。
雨无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