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的眸子是黑白相间,由于红袍的映衬,却像染了血煞的诡异,令人无由恐惧。
“是谁动了我杀的人?”他的声音并不难听,相反,还带着山间泉水般的清悦。
尽管如此,长街上却寂然无声。
所有人似乎都在这一瞬间被镇住。
良久,旁边孩子的一声轻哼才将人们的神志唤回,朱砂正欲上前,却听一人尖声指着她,“不关我们的事,是她,她叫朱砂!”
朱砂不用回看,也知道这个指认她的是朱晚琼。而就在这一瞬间,所有与她刚刚相近的人都唰啦啦退开老远,除了……左天赐。
慕容青的眸光凝在她脸上,像一潭幽深的水,里面没有一丝波澜。
他慢慢自背后取弓,箭,然后搭弦,瞄准她的胸口……
“慕容青,出手救人的还有我,你是否连我也一起杀?”左天赐含笑一步挡在朱砂身前,这一步,似乎将所有的威压之力给挡住。
“呵,左天赐?”慕容青的笑声像春天里在花丛中乍隐又现的蝶,声音悠长,“我要做的事,从来没人敢拦。我要杀的人,从来没人敢救。你若逞强,我也不会介意多杀一个。”
左天赐脚下微动,步子不丁不八,“那也要看你有没有那本事了?”
长街上尽是抽气声。左将军要和慕容青当街打架?
朱砂明显感觉到身后昭仁长公主和朱晚嫣射向她的愤怒的目光……
打斗一触即发!
“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彝,好是懿德。这位公子如此轻言于杀,恐怕有违天道。”
随着这句话起,朱砂挺着背脊从左天赐身后走出。
“朱砂,后退,这里有我。”左天赐一眨不眨地盯着慕容青道。
朱砂笑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何况我也只是顺手救人,并没干下什么了不得的事,说到哪里去,也不能轻易被人判了死刑。”
周围躲在门缝窗缝后的人都暗自佩服,直道这位朱砂小姐好有胆气,不仅敢做敢当,竟然毫不畏惧慕容青。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朱砂指尖深掐掌心,强忍着腿肚子打颤一步步走出来,真正是外强中干。
“跟我讲天道?”慕容青笑语宴宴,竟然渐收了弓箭,“今日真是大稀奇,居然有人跟我讲天道?那你告诉我,天道是什么?”
朱砂吞了吞口水,此人虽在笑,但眉峰间似风雷渐聚沉云层叠,分明是随时会暴发的样子。
她心里战战兢兢,面上却沉稳镇定,“日夜交替,四季轮转,自然循环,谓天道。每一个人生存于天地间,或生或死、或富贵或贫穷,都源于天道。公子不顾天命,徒然终结人的生命,扰乱天地间阴阳和合二气,便是有违天道。”
慕容青哈哈一笑,“你又怎知我杀他们就不是顺应了天道?阎王那里说不定早就勾了他们的生死薄,该死之人由我来杀,这便是天道。”
朱砂摇头辩驳,“天道之大者在阴阳。阳为德,阴为刑;刑主杀而德主生。所以阳常居大夏,以生育养长为事;阴常居大冬,积于空虚不用之处。由此可见,天之任德不任刑。而公子所为就是滥杀无辜,根本与天道背道而驰,怎能是顺应天意?”